2009年4月19日 星期日

克社會 邁克   黃水仙

花 開 的 季 節 , 我 既 不 嚮 往 京 都 , 也 不 心 癢 荷 蘭 一 望 無 際 的 花 田 , 只 希 望 抽 出 幾 天 去 倫 敦 玩 玩 。 八 十 年 代 末 需 要 到 康 城 影 展 公 幹 的 日 子 , 忙 過 烏 天 暗 地 的 兩 星 期 , 總 趁 轉 機 的 空 檔 短 暫 逗 留 英 京 回 回 氣 。 投 宿 在 伊 斯 靈 頓 一 位 朋 友 家 裏 , 每 次 見 面 他 都 搓 搓 手 , 一 臉 無 奈 說 : 「 可 惜 來 晚 了 , 對 街 的 黃 水 仙 又 剛 剛 凋 謝 了 。 」 失 諸 交 臂 次 數 太 多 , 本 來 不 特 別 渴 望 的 , 累 積 成 慣 性 的 遺 憾 , 彷 彿 八 字 生 得 不 好 , 差 那 麼 一 點 點 永 遠 修 不 成 正 果 。 不 過 真 去 看 了 , 就 連 疙 瘩 也 沒 有 了 ─ ─ 時 不 時 抱 怨 幾 聲 , 生 命 好 像 比 較 富 色 彩 。 
最 近 這 幾 年 才 漸 漸 明 白 , 英 國 人 如 此 醉 心 園 藝 , 其 實 是 存 在 主 義 最 草 根 的 體 現 , 種 花 着 重 在 那 個 「 種 」 字 , 賞 花 說 到 底 是 無 關 宏 旨 的 額 外 花 紅 。 與 我 們 「 十 年 樹 木 百 年 樹 人 」 的 機 心 完 全 不 同 , 絲 毫 不 帶 對 後 代 子 孫 的 焦 慮 , 而 是 自 己 顧 自 己 , 看 着 泥 土 裏 的 種 子 一 天 天 茁 長 , 悟 出 在 宇 宙 跟 前 必 須 低 頭 的 謙 和 。 流 轉 的 四 季 , 什 麼 時 候 萌 芽 , 什 麼 時 候 欣 欣 向 榮 , 什 麼 時 候 枯 萎 , 都 有 不 可 違 背 不 可 瞞 騙 的 定 數 , 春 去 秋 來 , 然 後 便 是 嚴 冬 。 Derek Jarman 在 《 花 園 》 語 重 心 長 交 代 的 , 大 致 也 正 是 這 種 淺 顯 的 智 慧 吧 ? 奇 怪 當 時 一 點 都 聽 不 懂 , 反 而 蕭 菲 紀 蓮 一 說 退 休 後 歸 田 種 花 , 馬 上 豁 然 開 朗 。 
啊 , 講 起 Jarman 的 花 園 , 倒 比 黃 水 仙 更 應 該 專 誠 去 看 。 去 年 十 月 吉 隆 坡 朋 友 遠 道 而 來 , 除 了 聽 賴 納 柯 翰 演 唱 會 還 去 了 Dungeness 朝 聖 , 寫 信 向 我 報 告 行 蹤 , 蹲 在 鄰 近 國 家 無 所 事 事 的 我 , 拖 三 拖 四 迄 今 沒 去 過 , 只 好 暗 叫 一 聲 慚 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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