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18日 星期三
黃金冒險號 陶傑 大虛妄
通 識 教 育 , 是 一 個 自 卑 感 的 社 會 從 西 方 抄 襲 過 來 的 , 可 惜 題 目 一 開 始 就 搞 錯 。 通 識 教 育 , 英 文 叫 Liberal Education , 英 文 詞 典 的 定 義 是 : 「 不 論 讀 什 麼 學 科 , 開 拓 與 自 律 心 智 使 之 主 導 權 慾 的 教 育 」 ( Education that enlarges and disciplines the mind and makes it master of its own powers, irrespective of the particular business or profession one may follow. )
此 一 定 義 , 對 不 擅 思 考 的 香 港 有 關 人 士 , 首 先 是 個 大 難 題 : 什 麼 是 「 開 拓 與 自 律 」 ( enlarge and discipline ) , 該 開 拓 什 麼 ? 該 自 律 何 處 ? 香 港 特 區 政 府 所 戀 慕 模 仿 的 「 西 方 」 , 也 就 是 英 國 、 美 國 、 歐 洲 、 日 本 , 都 成 功 了 , 有 領 導 文 明 世 界 的 通 識 人 才 , 但 他 們 不 會 告 訴 你 。
這 就 剩 下 一 群 香 港 瞎 子 胡 摸 亂 撞 了 。 「 通 識 」 首 重 Liberal , 偏 偏 Liberal 是 一 個 極 之 「 西 方 」 的 詞 彙 , 上 溯 文 藝 復 興 、 啟 蒙 運 動 , 伏 爾 泰 對 「 人 」 的 表 揚 , 反 抗 神 權 對 道 德 的 壟 斷 , 黑 奴 的 解 放 , 思 想 掙 脫 了 枷 鎖 , 十 九 世 紀 盛 行 的 英 國 自 由 黨 , 然 後 又 沒 落 , 一 直 到 反 越 戰 的 美 國 校 園 民 歌 , 其 中 二 百 年 的 恩 怨 , 備 受 秦 始 皇 家 天 下 洗 腦 的 中 國 人 要 從 頭 領 悟 , 尚 且 不 知 如 何 細 說 從 頭 , 何 況 一 直 只 講 賺 錢 搵 食 的 香 港 ?
香 港 有 一 個 自 稱 代 表 工 商 利 益 , 反 對 直 選 的 黨 派 , 英 文 名 為 自 由 黨 ( Liberal Party ) , 已 經 令 「 西 方 」 暗 笑 不 已 。 Liberal 這 個 字 , 首 先 在 中 國 人 社 會 , 是 一 個 大 難 題 ; 然 後 通 識 教 育 , 不 論 讀 哪 科 , 只 講 「 開 拓 和 自 律 心 智 」 , 並 無 「 特 定 」 的 「 課 程 」 。 前 殖 民 地 殘 餘 的 公 僕 , 只 會 照 主 人 的 「 指 引 」 ( guidelines ) 辦 事 , 對 於 沒 有 指 引 、 手 冊 、 機 制 之 類 就 口 呆 目 瞪 形 同 白 癡 的 精 英 , 古 今 中 外 一 個 空 泛 的 大 題 , 沒 有 課 程 , 你 叫 他 如 何 教 , 怎 樣 學 ?
「 通 識 教 育 」 之 炸 彈 爆 炸 , 不 要 怪 「 港 英 」 ─ ─ 「 港 英 」 很 明 白 這 個 社 會 的 智 商 , 沒 有 撤 走 前 , 塞 給 你 什 麼 「 通 識 教 育 」 , 只 怪 自 己 「 超 英 趕 美 」 的 虛 妄 , 亞 非 殖 民 地 剛 脫 離 主 子 , 都 有 想 跟 歐 美 比 個 子 高 的 自 卑 自 大 感 , 可 惜 香 港 脫 離 了 一 個 主 子 , 又 歸 順 了 問 題 多 多 的 另 一 個 ─ ─ 這 個 新 主 子 , 普 天 之 下 皆 王 土 , 要 求 你 「 統 一 思 想 」 , 只 許 你 「 自 律 」 , 不 准 你 「 開 拓 」 , 所 以 「 通 識 教 育 」 必 然 是 亂 噴 口 水 的 一 場 內 耗 , 用 主 人 的 話 , 就 是 「 白 折 騰 」 。
「 阿 爺 」 都 叫 你 別 折 騰 了 , 還 瞎 折 騰 什 麼 ? 八 萬 五 啦 、 母 語 教 學 呀 、 副 學 士 啦 , 還 有 「 通 識 教 育 」 , 一 場 接 一 場 , 十 歲 小 孩 , 打 飛 機 兩 小 時 , 都 要 叫 白 車 送 醫 院 了 。 香 港 特 區 口 吐 白 沫 的 自 瀆 十 年 , 得 了 吧 ! 啊 ?
隨遇而安 高慧然 心理事後丸
最 近 實 驗 成 功 的 「 忘 憂 藥 」 Propranolol 應 該 算 是 心 理 事 後 丸 吧 ? 據 說 可 選 擇 性 抹 走 不 愉 快 的 記 憶 。 跟 生 理 事 後 丸 不 同 , 「 忘 憂 藥 」 不 是 把 某 段 記 憶 連 根 拔 起 , 從 大 腦 中 剝 離 、 丟 棄 。 而 是 讓 服 用 者 在 回 憶 往 事 時 , 不 再 有 強 烈 的 情 緒 反 應 。 換 言 之 , 你 失 戀 了 , 本 來 憶 起 那 個 人 , 有 愛 有 恨 有 痛 , 百 感 交 集 , 但 服 用 「 忘 憂 藥 」 之 後 , 縱 使 你 記 得 所 有 往 事 , 那 些 事 , 卻 無 法 撼 動 你 的 情 緒 反 應 。 服 藥 之 後 , 每 個 人 都 不 再 受 七 情 六 慾 掣 肘 , 變 得 百 毒 不 侵 , 泰 山 崩 於 頂 而 腎 上 腺 素 不 變 。
像 不 像 做 了 一 個 情 感 神 經 切 除 術 ? 如 果 有 這 種 神 經 的 話 。
只 有 沒 有 情 感 的 人 才 會 研 製 這 種 藥 吧 ? 我 才 不 要 這 種 藥 。 痛 苦 的 記 憶 也 是 人 生 重 要 資 產 之 一 , 它 是 促 使 人 類 成 長 的 催 化 劑 。
這 隻 藥 的 配 方 應 該 比 可 口 可 樂 的 配 方 更 昂 貴 , 極 權 統 治 者 會 有 興 趣 購 買 。 如 果 當 年 阿 董 有 這 隻 藥 , 免 費 派 贈 巿 民 , 就 不 會 有 五 十 萬 人 上 街 了 , 而 他 則 渾 忘 自 己 的 腳 痛 。 這 隻 藥 還 能 讓 人 忘 記 六 四 之 痛 , 忘 記 毒 奶 粉 之 恥 , 忘 記 雷 曼 之 苦 。 阿 嬌 的 粉 絲 忘 記 她 的 天 真 , 陳 振 聰 忘 記 他 在 富 婆 手 下 搵 食 的 樂 與 苦 … …
處境 李純恩 富食窮屙
「 外 國 人 」 ─ ─ 生 活 在 中 國 大 陸 以 外 的 人 ─ ─ 都 一 直 不 能 理 解 , 為 什 麼 中 國 的 廁 所 這 麼 糟 糕 , 現 在 從 這 一 件 事 上 , 算 是 找 到 答 案 了 。 原 來 , 中 國 人 一 直 覺 得 「 顧 頭 」 才 是 頭 等 大 事 , 「 屁 股 」 的 事 , 就 不 用 特 意 去 顧 了 。
吳 宇 森 告 訴 我 , 他 在 大 陸 為 《 赤 壁 》 找 外 景 , 有 次 一 時 內 急 , 跑 進 一 間 鄉 間 公 廁 , 結 果 差 點 在 裡 面 暈 倒 。 從 此 , 在 看 外 景 的 時 候 , 就 有 一 輛 拉 著 流 動 廁 所 的 汽 車 隨 行 , 因 為 同 行 者 裡 , 還 有 幾 個 美 國 製 片 , 吳 宇 森 不 想 他 們 被 中 國 的 公 廁 嚇 著 , 暈 倒 在裡 面 。
地 產 商 是 有 錢 人 , 有 錢 人 的 錢 , 不 拿 去 為 「 希 望 工 程 」 增 光 添 采 , 而 是 為 學 生 建 廁 所 , 這 種 捨 大 取 小 事 情 , 在 中 國 人 眼 裡 就 覺 得 本 末 倒 置 了 。 潘 石 屹 被 人 嘲 笑 甚 至 辱 罵 , 也 就 順 理 成 章 。
但 廁 所 是 小 事 嗎 ?
這 是 「 外 國 人 」 ─ ─ 生 活 在 中 國 大 陸 以 外 的 人 ─ ─ 都 不 認 同 的 事 情 。 當 然 , 我 說 的 這 些 「 外 國 人 」 , 是 生 活 在 文 明 世 界 的 人 。
「 外 國 人 」 都 知 道 , 廁 所 事 關 重 大 , 不 但 為 解 決 生 理 之 困 , 且 可 提 到 人 的 尊 嚴 高 度 去 看 待 。 當 一 個 人 蹲 在 一 間 污 七 八 糟 的 廁 所 裡 , 這 個 人 的 尊 嚴 , 也 沒 有 了 。
中 國 人 是 最 講 尊 嚴 的 , 誰 一 不 顧 他 的 尊 嚴 , 誰 就 「 傷 害 了 中 國 人 民 的 感 情 」 。 但 是 , 中 國 人 的 尊 嚴 , 都 在 上 半 身 , 從 頭 臉 開 始 , 到 肚 子 溫 飽 , 再 到 「 有 骨 氣 不 彎 腰 」 , 到 此 為 止 。 再 往 下 走 , 到 了 下 半 身 , 都 屬 不 上 臺 面 的 × 事 、 屁 事 。 於 是 豪 華 吃 喝 , 赤 貧 拉 撒 , 便 是 具 有 中 國 特 色 的 幸 福 生 活 了 。
八月寧靜 塵翎 忘憂不等於忘情
但 這 部 電 影 還 有 一 個 更 妙 的 懸 念 , 就 是 原 來 當 記 憶 給 刪 去 , 你 重 遇 曾 經 心 動 的 那 個 人 , 即 使 那 些 令 人 痛 苦 的 失 戀 過 程 已 經 忘 掉 , 你 還 是 會 為 眼 前 人 心 跳 , 還 是 會 莫 名 其 妙 地 愛 上 , 只 是 兩 人 的 過 去 已 經 不 復 存 在 。 可 是 再 愛 一 次 , 也 不 代 表 將 來 不 會 再 失 戀 一 次 。 洗 去 的 只 是 記 憶 , 人 還 是 那 個 人 。
聽 說 光 纖 之 父 高 錕 患 上 老 人 癡 呆 症 , 腦 部 開 始 退 化 , 記 憶 一 點 一 滴 消 逝 。 當 事 人 可 能 心 慌 , 但 更 難 過 的 是 身 邊 人 。 真 要 比 較 , 失 憶 的 那 個 人 是 比 較 幸 運 的 , 起 碼 他 不 知 道 自 己 不 記 得 甚 麼 。
前 美 國 總 統 列 根 晚 年 也 患 癡 呆 症 , 到 最 後 只 認 得 他 心 愛 的 女 人 南 茜 。 這 是 悲 劇 的 浪 漫 極 致 , 當 人 世 所 有 事 情 逝 去 如 流 水 , 唯 有 愛 仍 在 。
如 果 曾 經 深 愛 過 , 要 好 久 好 久 才 能 忘 記 。 才 能 像 電 影 《 情 書 》 裡 中 山 美 穗 對 著 雪 山 大 喊 : 你 好 嗎 ? 我 很 好 , 一 切 如 常 。 如 此 , 才 能 埋 葬 記 憶 , 重 新 開 始 , 繼 續 愛 , 愛 上 一 個 或 許 跟 以 前 那 人 不 一 樣 的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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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 常 鼓 勵 年 輕 人 多 看 書 , 多 旅 行 , 這 都 是 精 神 糧 食 , 這 是 老 後 的 本 錢 , 可 以 用 來 回 憶 。
有 一 本 叫 《 死 前 必 遊 的 一 千 個 地 方 》 , 京 都 是 其 中 之 一 , 但 看 它 的 介 紹 , 不 過 是 跑 跑 「 金 閣 寺 」 而 已 , 從 來 不 提 三 島 由 紀 夫 有 一 本 書 以 它 為 背 景 , 說 一 青 年 看 那 麼 美 的 廟 看 到 發 癡 , 最 後 要 放 火 把 它 燒 掉 的 故 事 。
京 都 的 吃 吃 喝 喝 不 是 每 一 個 外 國 人 都 能 欣 賞 , 最 著 名 的 餐 廳 叫 「 吉 兆 」 , 但 奉 上 的 懷 石 料 理 有 些 人 會 說 好 看 不 好 吃 , 而 且 吃 不 飽 。 我 們 這 回 去 , 做 個 折 衷 , 在 「 吉 兆 」 吃 牛 肉 鋤 燒 , 相 信 團 友 們 會 滿 意 。
在 廟 邊 吃 豆 腐 , 頗 有 禪 意 , 但 上 桌 時 一 看 , 只 是 一 個 砂 鍋 , 下 面 生 著 火 , 砂 鍋 底 鋪 著 一 片 昆 布 , 昆 布 上 有 幾 塊 豆 腐 , 讓 湯 慢 慢 滾 , 滾 出 海 帶 味 和 豆 腐 一 塊 吃 , 就 此 而 已 , 第 一 次 嘗 試 的 人 一 定 呱 呱 大 叫 。 吃 豆 腐 也 得 來 個 豆 腐 大 餐 , 至 少 有 七 八 品 不 同 的 吃 法 才 不 會 悶 , 但 也 不 能 貪 心 , 要 是 點 過 十 品 , 之 後 有 幾 個 月 不 敢 去 碰 。
我 們 在 京 都 , 其 他 大 餐 還 有 黑 豚 鍋 和 京 都 式 的 中 華 料 理 , 和 一 般 的 有 很 大 的 分 別 。 但 京 都 人 始 終 注 重 穿 不 注 重 吃 , 兩 天 之 後 還 是 移 師 到 大 阪 , 去 有 馬 溫 泉 浸 個 飽 , 到 神 戶 去 吃 最 好 的 三 田 牛 , 返 港 之 前 再 來 一 頓 豐 盛 的 螃 蟹 宴 。
我 們 也 會 到 京 都 的 藝 妓 街 周 圍 散 散 步 , 買 些 吸 油 的 化

此 行 最 少 可 有 抄 經 經 驗 的 收 穫 , 《 心 經 》 不 必 每 句 都 懂 , 先 入 門 , 先 記 一 記 , 今 後 慢 慢 了 解 體 會 。 回 來 照 廟 裡 的 方 法 抄 經 , 能 抄 多 少 句 是 多 少 句 , 不 必 急 著 抄 完 。 這 時 你 已 發 現 一 切 煩 惱 掃 空 , 那 種 寧 靜 , 是 《 心 經 》 送 給 你 的 第 一 份 禮 物 。 珍 之 珍 之 。
隨遇而安 高慧然 玩男人的最高境界
玩 男 人 的 低 級 境 界 , 是 貨 銀 兩 訖 , 雖 手 淨 腳 沒 有 手 尾 跟 , 但 夜 闌 人 寂 時 , 摸 半 張 空 床 , 想 想 自 己 買 得 到 男 人 的 身 , 征 服 不 到 男 人 的 心 , 再 堅 強 的 女 人 也 不 免 黯 然 神 傷 , 自 怨 自 憐 。
玩 男 人 的 中 級 境 界 , 是 把 玩 與 被 玩 的 關 係 排 練 成 情 侶 關 係 , 假 裝 拍 拖 , 追 求 的 是 那 種 你 十 三 我 十 五 少 男 少 女 初 戀 feel , 玩 的 就 是 心 跳 。 到 了 這 種 境 界 , 心 跳 的 感 覺 是 真 的 , 腎 上 腺 素 的 分 泌 也 是 真 的 , 當 事 人 漸 漸 分 不 清 愛 與 玩 的 界 線 , 是 物 超 所 值 的 玩 法 。
玩 男 人 的 高 級 境 界 , 是 玩 的 時 候 吹 皺 心 湖 如 一 池 春 水 , 玩 完 之 後 風 過 處 水 平 如 鏡 , 不 留 下 一 絲 痕 跡 , 某 一 天 , 當 女 人 消 失 在 地 球 表 面 , 男 人 卻 拿 不 出 任 何 證 據 , 證 明 兩 個 人 之 間 曾 經 有 過 的 心 跳 , 或 者 交 易 。 除 了 一 大 堆 沒 有 標 誌 的 貨 幣 , 陪 伴 他 的 , 只 有 他 大 腦 記 憶 庫 中 的 庫 存 。
玩 男 人 的 最 高 境 界 , 是 賜 男 人 一 紙 婚 書 , 然 後 安 坐 家 中 , 鞭 撻 男 人 外 出 賺 錢 , 男 人 為 了 她 , 以 及 她 和 他 的 共 同 家 庭 , 既 出 賣 血 汗 , 也 出 賣 尊 嚴 , 做 遍 七 十 二 種 職 業 , 由 風 水 師 至 神 棍 … … 她 捧 他 拿 回 家 的 錢 , 嗅 到 了 愛 的 氣 味 … …
黃金冒險號 陶傑 天國車站
像 不 准 吸 煙 一 樣 , 一 個 紅 的 圓 圈 , 裡 面 有 一 對 疑 似 男 女 側 面 嘴 唇 對 嘴 唇 的 黑 色 剪 影 , 有 一 條 斜 斜 的 紅 槓 。 說 是 疑 似 , 因 為 其 中 一 個 有 鬈 曲 的 頭 髮 , 也 可 以 是 男 子 , 以 示 性 傾 向 平 等 , 沒 有 「 歧 視 」 誰 。
為 什 麼 要 釘 一 個 這 樣 的 牌 子 ? 因 為 在 月 台 上 吻 別 的 男 女 太 多 , 依 依 不 捨 , 令 火 車 遲 遲 無 法 開 行 。 這 是 從 蘇 格 蘭 南 下 的 一 條 主 幹 線 , 火 車 開 遲 一 班 , 後 面 跟 著 堵 塞 , 妨 礙 交 通 運 輸 。
在 火 車 月 台 送 行 擁 吻 , 是 外 國 電 影 最 浪 漫 的 場 面 : 山 河 迢 遞 , 地 久 天 長 , 不 論 情 郎 參 軍 , 調 去 抗 擊 納 粹 的 前 線 ; 還 是 她 考 上 了 倫 敦 的 護 士 學 校 , 不 久 要 奉 派 法 國 的 一 所 戰 地 醫 院 , 情 人 在 月 台 吻 別 , 最 好 有 一 爐 戰 火 烽 煙 的 大 時 代 為 背 景 , 襯 托 著 舊 火 車 頭 蒸 機 待 發 的 一 籠 白 煙 , 季 節 一 定 要 在 深 秋 , 一 襲 大 衣 和 棕 黃 的 舊 紙 皮 行 李 箱 子 , 青 灰 的 天 空 , 在 躁 亂 的 月 台 上 深 深 吻 別 , 當 她 戴 著 一 條 深 紅 的 毛 絨 圍 巾 。
火 車 站 送 行 , 是 一 個 情 感 的 套 餐 , 等 待 火 車 時 , 圍 聚 最 後 片 刻 的 叮 嚀 是 頭 盤 , 在 月 台 的 擁 吻 , 是 主 菜 。 列 車 員 催 促 再 三 , 技 工 吹 哨 子 , 揮 動 著 旗 號 , 火 車 緩 緩 開 動 了 , 車 上 的 人 回 眸 , 向 月 台 上 送 別 的 人 , 是 甜 品 。 最 後 火 車 輪 聲 的 節 奏 鏗 鏗 , 火 車 開 走 了 , 剩 下 一 個 空 洞 的 車 站 , 一 個 傷 心 人 , 獨 對 天 地 之 間 的 一 泓 濃 情 的 苦 杯 , 那 是 餘 味 悠 悠 的 咖 啡 。
火 車 站 的 月 台 送 別 , 是 永 遠 拍 不 膩 的 一 場 文 藝 戲 , 從 四 十 年 代 黑 白 片 《 相 逢 恨 晚 》 ( Brief Encounter ) 裡 的 特 力 華 侯 活 ( Trevor Howard ) 與 茜 莉 亞 尊 遜 ( Celia Johnson ) , 到 意 大 利 的 馬 斯 杜 安 尼 的 《 向 日 葵 》 裡 的 蘇 菲 亞 羅 蘭 , 還 有 近 年 的 《 布 達 佩 斯 之 戀 》 , 男 主 角 被 德 軍 送 去 集 中 營 , 風 情 月 意 , 死 別 生 離 , 都 在 火 車 站 的 月 台 上 演 。
英 國 人 和 歐 洲 人 有 這 樣 的 傳 統 , 月 台 吻 別 之 後 , 即 是 生 死 契 裡 的 朝 朝 暮 暮 , 等 待 一 封 遠 方 的 來 信 。 在 那 個 年 代 , 沒 有 手 機 、 沒 有 電 郵 , 人 間 充 滿 期 待 , 而 期 待 , 對 情 人 是 好 的 。
因 為 在 月 台 吻 別 , 就 是 吻 別 。 不 要 在 火 車 開 出 之 後 十 分 鐘 , 收 到 一 個 SMS , 畫 蛇 添 足 地 說 我 還 想 念 你 。 火 車 開 得 決 絕 , 情 思 卻 如 絲 似 縷 , 沒 有 在 月 台 上 吻 別 過 的 人 , 從 來 沒 有 嚐 識 過 什 麼 是 愛 。
因 此 , 在 火 車 站 告 示 不 准 接 吻 , 只 是 一 個 有 趣 的 圖 徽 , 沒 有 像 禁 煙 一 樣 , 規 定 違 例 者 罰 款 五 千 。 因 為 誰 都 知 道 , 情 濃 意 烈 , 是 禁 制 不 了 的 , 一 切 只 是 小 小 的 gimmick 。
因 為 愛 情 除 了 燭 光 , 還 需 要 一 座 深 秋 的 火 車 站 , 你 曾 經 從 火 車 站 送 行 回 來 ? 追 逐 過 一 列 緩 緩 出 站 的 火 車 , 窗 裡 的 一 個 人 ? 你 這 一 生 並 無 虛 度 , 淚 灑 月 台 , 曾 經 滄 海 。
自遊 鄧達智 布菜(二之二)
即 是 說 英 國 人 在 煮 食 火 候 方 面 缺 乏 文 化 , 除 了 足 夠 時 間 煮 熟 之 外 , 既 非 從 心 也 不 浪 漫 , 與 英 國 人 交 往 及 共 住 有 年 , 筆 者 絕 對 贊 同 。
可 以 想 像 除 炸 得 通 透 金 黃 fish n chips , 沒 幾 道 菜 式 像 大 英 帝 國 Union Jack 國 旗 一 度 不 落 日 地 馳 名 世 界 的 因 由 ; 你 能 相 信 他 們 接 受 我 們 帶 血 的 白 切 雞 ? 內 容 不 清 不 楚 的 老 火 湯 ? 見 皮 見 眼 接 近 肉 質 本 來 味 道 的 清 蒸 魚 ? ( 魚 生 ? 他 們 接 受 狂 捧 , 西 方 人 眼 中 , 東 方 除 日 本 外 , 餘 地 皆 蠻 荒 ; 週 前 塵 翎 寫 前 Wallpaper 老 總 對 日 本 的 崇 拜 對 中 國 的 漠 視 , 根 本 就 是 多 年 西 方 視 線 的 常 規 , 當 然 我 們 中 國 人 讓 人 家 看 扁 也 有 不 爭 前 世 今 生 的 詬 病 。 ) 北 京 填 鴨 、 樟 茶 鴨 、 香 酥 鴨 、 炸 子 雞 、 瘦 叉 燒 、 去 肥 油 燒 鵝 、 咕 嚕 肉 、 北 京 骨 、 中 式 牛 柳 、 叉 燒 包 、 蛋 撻 、 炸 兩 、 炒 飯 … … 不 出 十 款 煎 炸 類 是 一 般 英 國 人 欣 然 接 受 的 中 國 菜 , 不 是 沒 有 另 類 , 只 是 比 較 少 。 四 川 的 麻 辣 、 雲 貴 湘 的 臘 ( 煙 ) 肉 、 粵 式 清 蒸 、 江 浙 醉 蟹 黃 泥 螺 … … 之 類 都 算 啦 , 東 北 的 紅 燒 , 湛 江 的 白 切 狗 肉 , 老 廣 的 蛇 、 貓 、 五 爪 金 龍 , 未 食 即 嚇 死 都 不 用 布 上 食 桌 。
布 菜 是 一 門 藝 術 , 為 不 同 背 景 不 同 文 化 同 臺 吃 飯 的 人 點 菜 需 要 一 點 功 夫 , 想 得 太 精 緻 , 太 道 地 , 太 家 常 未 必 領 情 。 不 少 人 詬 病 英 國 荷 蘭 法 國 的 唐 餐 館 服 務 菜 式 是 雜 水 豬 餿 ; 任 何 事 情 都 相 對 , 偶 有 另 類 份 子 不 得 已 支 持 市 場 運 作 ; 如 非 炒 粉 麵 飯 炸 春 卷 甜 酸 肉 , 英 國 人 才 不 喜 歡 呢 。 看 Alan Yau , 第 一 桶 金 並 非 來 自 優 質 中 國 菜 。 來 自 新 界 客 家 人 開 設 唐 餐 館 背 景 , 他 也 太 了 解 唐 菜 與 時 代 脫 節 的 困 局 ; 從 日 本 中 華 料 理 拉 麵 煎 餃 取 得 靈 感 , 自 Wagamama 到 Hakkasan 再 泰 菜 、 點 心 、 咖 啡 店 發 揚 光 大 。
自遊 鄧達智 布菜(二之一)
歐 洲 諸 國 雖 然 距 離 近 , 然 而 文 化 迥 異 , 除 卻 耶 穌 教 義 的 天 主 教 或 基 督 教 為 共 通 信 仰 , 生 活 習 慣 大 不 相 同 ; 吃 食 尤 甚 , 就 是 麵包 為 主 食 也 有 千 百 種 不 同 口 味 , 招 呼 歐 洲 朋 友 吃 中 菜 須 細 究 , 不 是 一 門 簡 單 學 問 。 相 對 也 以 白 人 為 主 要 人 口 構 成 的 美 國 及 加 拿 大 , 吃 食 文 化 粗 淺 好 辦 得 多 , 他 們 只 有 兩 種 口 味 : 一 、 包 容 性 強 , 基 本 上 除 古 靈 精 怪 野 味 , 就 是 不 愛 也 不 介 意 嘗 試 , 所 以 北 美 洲 的 沙 拉 做 得 極 多 樣 化 , 他 們 也 是 最 早 推 行 以 筷 子 代 替 刀 叉 的 西 方 國 家 。 二 、 包 容 性 低 , 更 好 辦 , 牛 扒 、 炸 雞 、 漢 堡 包 搞 掂 , 主 客 都 輕 鬆 ; 想 也 不 要 想 他 們 會 試 新 東 西 , 快 餐 食 品 吃 一 世 !
法 國 國 家 小 小 , 從 南 到 北 從 東 到 西 不 要 說 吃 , 就 是 喝 也 大 條 道 理 處 處 不 同 例 , 他 們 包 容 性 未 必 強 , 但 不 介 意 嘗 試 , 內 臟 、 血 、 腦 、 指 爪 … … 等 等 跟 中 國 人 同 樣 刁 鑽 東 西 一 樣 弄 得 美 味 不 凡 。 德 國 人 直 率 粗 豪 , 食 物 亦 同 , 一 般 得 體 禮 貌 大 方 , 就 是 雙 黃 蓮 蓉 月 餅 也 不 介 意 嘗 一 兩 口 , 甚 至 喜 歡 , 正 常 的 海 鮮 、 肉 類 都 無 任 歡 迎 。 不 少 人 先 吃 過 北 美 洲 意 大 利 菜 尤 其 pizza , 都 以 為 意 大 利 人 愛 濃 味 喜 大 大 份 , 事 實 平 常 吃 食 , 意 大 利 人 愛 橄 欖 油 , 青 菜 沙 拉 不 能 少 , 拌 菜 以 陳 醋 而 非 美 國 人 的 奶 油 蛋 黃 , 粉 pasta 也 是 清 爽 弄 法 的 多 , 加 上 自 四 歲 便 飲 紅 酒 至 老 , 雖 然 DNA 讓 他 們 中 年 以 後 偏 肥 , 但 一 般 身 體 極 好 , 他 們 也 是 易 招 呼 一 族 , 喜 吃 , 更 愛 嘗 新 。
最 最 最 差 便 是 英 倫 三 島 國 人 ! 雖 然 近 年 已 大 大 進 步 , 可 是 大 英 帝 國 散 魂 除 了 部 份 印 度 菜 , 一 般 對 異 國 風 情 敬 而 遠 之 。 從 前 聽 長 輩 說 殖 民 地 高 官 居 港 半 生 , 老 婆 也 是 唐 人 , 但 出 席 飲 宴 必 要 主 人 家 為 他 布 刀 叉 , 另 備 牛 扒 。 最 近 一 次 與 大 半 桌 英 國 人 共 吃 的 經 驗 , 更 是 經 常 飛 來 飛 去 媒 體 人 , 口 味 狹 窄 本 色 難 改 , 其 中 一 人 從 開 始 只 要 求 一 碟 中 式 牛 柳 , 餘 者 看 著 那 碟 玉 米 豬 猙 湯 渣 、 魚 湯 扇 貝 豆 苗 大 豆 芽 、 清 炒 蝦 仁 帶 子 西 蘭 花 … … , 就 算 是 米 芝 蓮 餐 廳 也 難 減 眼 都 大 埋 ! 英 國 人 吃 不 得 清 蒸 ( 未 夠 文 化 ) ; 吃 不 得 白 色 ( 與 自 己 皮 膚 色 素 太 靠 近 ? ) , 還 有 不 少 禁 忌 , 做 他 們 主 人 布 菜 不 易 。
隨遇而安 高慧然 男人的品味和眼光
所 以 , 要 在 尊 重 歷 史 和 創 造 票 房 之 間 取 得 平 衡 , 導 演 的 功 力 就 變 得 更 加 重 要 。 白 賴 恩 辛 格 很 聰 明 地 把 重 點 放 在 了 展 現 人 物 內 心 的 衝 突 上 , 是 選 擇 道 德 還 是 忠 誠 ? 是 忠 誠 於 自 己 的 誓 言 , 忠 誠 於 一 個 人 、 一 個 政 黨 , 還 是 忠 誠 於 自 己 的 良 知 , 忠 誠 於 一 個 國 家 ? 是 選 擇 個 人 的 地 位 和 榮 耀 還 是 背 負 「 叛 國 」 的 罪 名 , 以 一 場 暗 殺 行 動 還 世 界 一 個 公 道 ? 人 物 的 內 心 掙 扎 和 矛 盾 , 被 鏡 頭 忠 實 地 展 現 在 銀 幕 前 。 施 陶 芬 貝 格 在 「 狼 巢 」 完 成 爆 炸 之 後 , 暗 殺 小 組 等 不 到 希 特 拉 的 確 切 死 亡 消 息 , 在 成 王 敗 寇 的 巨 大 心 理 壓 力 之 下 , 遲 遲 不 肯 執 行 華 爾 基 利 行 動 , 那 種 人 性 真 實 的 軟 弱 是 全 戲 真 正 的 高 潮 。
和 同 期 上 演 的 另 一 部 「 歷 史 電 影 」 《 赤 壁 》 相 比 , 《 華 爾 基 利 暗 殺 行 動 》 沒 有 刺 激 眼 球 的 假 聲 美 女 和 電 腦 特 技 動 作 場 面 , 後 者 努 力 想 做 的 是 還 原 歷 史 真 實 , 以 及 人 性 的 真 實 , 誠 意 和 高 下 立 見 。
靚 佬 湯 最 近 幾 年 選 片 越 益 執 著 , 要 做 一 個 成 功 的 男 人 , 品 味 和 眼 光 的 確 很 重 要 。 當 然 , 這 是 題 外 話 了 。
2009年2月9日 星期一
小塊文章 李怡 聖嚴與台灣佛教
儘 管 如 此 , 聖 嚴 法 師 在 台 灣 以 至 海 外 , 都 太 令 人 尊 崇 了 , 所 以 台 灣 不 分 藍 綠 , 幾 乎 所 有 的 政 商 名 人 , 都 空 群 而 出 , 為 他 送 行 。 而 在 台 灣 的 各 大 宗 教 門 派 中 , 聖 嚴 是 最 能 以 慈 悲 、 智 慧 包 容 所 有 不 同 政 見 、 不 同 宗 教 人 士 的 佛 學 大 師 。 他 曾 勉 勵 陳 水 扁 「 以 慈 悲 的 感 性 照 顧 所 有 的 人 , 以 智 慧 的 理 性 處 理 一 切 的 事 。 」 然 而 , 台 灣 許 多 政 商 名 人 之 所 以 要 與 佛 家 大 師 親 炙 , 往 往 是 由 於 佛 家 大 師 擁 有 許 多 信 眾 , 政 商 名 人 或 以 此 希 望 增 加 選 票 , 或 以 此 為 自 己 的 貪 婪 漂 白 , 又 或 者 要 在 公 眾 面 前 洗 滌 臉 上 的 銅 臭 面 相 。 佛 家 大 師 們 對 他 們 的 期 勉 往 往 落 空 。 不 過 , 真 正 崇 尚 佛 法 的 法 師 都 只 是 「 盡 其 在 我 」 而 已 。
台 灣 佛 教 有 五 大 宗 派 , 分 別 是 法 鼓 山 聖 嚴 法 師 、 花 蓮 慈 濟 功 德 會 的 證 嚴 法 師 、 佛 光 山 星 雲 法 師 、 中 台 禪 寺 惟 覺 法 師 、 靈 鷲 山 心 道 法 師 。 這 五 大 宗 派 都 是 在 國 民 黨 遷 台 以 後 , 才 逐 漸 以 標 榜 「 正 信 佛 教 」 而 佈 施 弘 法 的 。 近 二 、 三 十 年 以 來 以 現 代 管 理 、 行 銷 的 方 式 成 為 受 矚 目 的 產 業 。 而 五 大 門 派 在 醫 療 、 救 難 、 辦 學 、 社 會 服 務 、 弘 揚 道 德 等 方 面 更 對 社 會 發 揮 了 重 大 功 能 。 五 大 門 派 信 眾 多 , 組 織 龐 大 , 是 台 灣 最 重 要 的 民 間 力 量 。
大 多 數 宗 教 都 是 因 為 人 類 要 面 對 死 亡 而 提 供 一 種 說 法 , 予 人 以 安 寧 。 中 國 的 佛 教 也 以 為 人 提 供 「 往 生 」 的 解 釋 為 主 業 。 但 台 灣 的 佛 教 就 以 闡 釋 現 世 的 「 人 間 性 」 而 漸 取 代 往 生 送 死 的 「 鬼 神 性 」 。 慈 濟 功 德 更 以 濟 世 救 難 為 主 業 , 聖 嚴 法 師 就 以 建 設 人 世 間 的 心 靈 而 受 到 社 會 廣 泛 的 認 同 與 尊 崇 。
黃金冒險號 陶傑 樂韻千秋
有 時 , 荷 里 活 的 編 導 也 喜 歡 賣 弄 , 如 《 沉 默 的 羔 羊 》 , 在 配 樂 之 中 , 加 一 段 巴 哈 的 《 高 德 堡 變 奏 曲 》 。 兇 手 主 角 殺 了 人 之 後 , 遍 地 血 腥 , 來 一 段 巴 哈 , 是 什 麼 意 思 ? 可 以 是 藉 巴 哈 這 個 上 帝 僕 人 的 形 象 , 諷 刺 冷 血 的 兇 殺 : 魔 鬼 得 逞 , 邪 惡 橫 行 ; 可 以 沒 有 什 麼 特 別 的 意 思 , 純 粹 是 導 演 自 小 愛 巴 哈 , 小 時 的 音 樂 教 師 , 為 他 啟 蒙 , 讓 他 聽 這 一 段 , 很 私 人 的 理 由 , 向 童 年 的 回 憶 致 敬 。
荷 里 活 電 影 時 時 採 用 古 典 音 樂 。 在 《 誘 心 人 》 中 , 男 主 角 祖 迪 羅 , 初 遇 喜 愛 攝 影 的 茱 莉 亞 羅 拔 絲 。 在 她 的 工 作 室 裡 , 她 替 他 照 相 , 背 景 的 一 段 音 樂 , 是 莫 扎 特 歌 劇 《 女 人 心 》 之 中 的 一 段 三 重 唱 , 歌 劇 之 中 , 唱 到 這 一 段 , 台 上 的 戲 , 是 以 前 的 一 對 情 人 緣 份 已 盡 , 正 在 分 手 , 各 懷 心 事 , 準 備 邂 逅 新 的 對 象 。 在 電 影 裡 , 編 導 用 莫 扎 特 這 段 歌 劇 暗 中 提 場 , 預 示 祖 迪 羅 對 自 己 的 女 人 不 忠 , 準 備 搭 上 新 的 情 人 。
在 《 月 黑 高 飛 》 裡 , 囚 犯 反 抗 監 獄 長 , 走 進 獄 長 的 辦 公 室 裡 聽 音 樂 。 聽 哪 一 段 ? 莫 扎 特 《 費 加 羅 的 婚 禮 》 第 三 幕 , 女 高 音 的 一 節 三 重 唱 。 這 段 樂 曲 , 與 情 節 並 無 暗 喻 的 呼 應 , 只 取 其 樂 韻 高 亢 而 開 朗 , 象 徵 著 充 滿 陽 光 的 自 由 。
荷 里 活 電 影 的 配 樂 , 由 於 有 西 洋 音 樂 這 個 基 礎 , 編 導 信 手 拈 來 一 段 , 隨 時 錦 上 添 花 。 但 電 影 畢 竟 是 商 品 , 選 取 不 可 以 太 僻 , 否 則 即 曲 高 和 寡 。 馬 斯 卡 尼 的 《 鄉 村 騎 士 》 , 《 教 父 》 第 三 集 就 借 用 過 。 這 段 音 樂 最 擅 長 配 上 事 如 春 夢 的 心 情 , 「 永 憶 江 湖 歸 白 髮 , 欲 迴 天 地 入 扁 舟 」 , 就 是 這 個 意 思 。 如 此 淒 然 的 旋 律 , 聽 了 是 會 落 淚 的 。
巴 哈 的 音 樂 , 許 多 偵 探 懸 疑 片 都 愛 用 。 《 七 宗 罪 》 裡 用 了 一 段 《 G 絃 上 的 詠 嘆 調 》 ( Air on the G String ) 。 巴 哈 的 音 樂 肅 穆 , 格 調 精 心 計 算 , 是 不 是 在 烘 托 兇 案 的 冷 峻 和 巧 思 ? 電 影 配 樂 的 趣 味 , 是 惹 人 遐 思 , 回 味 樂 章 , 到 底 是 觀 眾 自 作 多 情 的 過 度 詮 釋 , 還 是 高 山 流 水 的 知 音 ?
還 是 寇 比 力 克 大 膽 , 《 二 ○ ○ 一 年 太 空 漫 遊 》 , 偏 用 上 了 最 俗 的 《 藍 色 多 瑙 河 》 , 成 為 有 史 以 來 最 受 談 論 的 古 典 音 樂 配 樂 。 大 師 性 格 乖 僻 , 他 擁 有 我 行 我 素 的 本 錢 , 用 意 是 什 麼 , 後 世 慢 慢 猜 好 了 , 也 許 裡 面 什 麼 名 堂 也 沒 有 , 只 是 一 個 小 小 的 玩 笑 , 後 人 越 議 論 , 作 品 的 生 命 越 不 朽 , 只 有 傻 瓜 才 自 以 為 聰 明 , 東 猜 西 想 , 世 事 的 遺 憾 太 多 了 。
礦泉水 李碧華 「一把一結」的籌碼
自 欺 欺 人 。 如 果 勝 負 結 果 不 重 要 , 比 賽 哪 有 意 義 ? 不 分 高 下 ? 才 怪 , 得 第 一 就 是 贏 , 得 第 二 就 是 輸 , 過 程 才 不 重 要 呢 。
記 得 內 地 一 個 晚 清 劇 集 , 中 日 代 表 簽 訂 喪 權 辱 國 的 「 和 議 」 。 自 詡 「 我 大 清 帝 國 」 貶 低 對 方 「 倭 寇 」 也 罷 , 嘴 皮 子 逞 能 , 形 勢 比 人 強 。 日 方 姿 態 是 :
「 城 下 之 盟 , 沒 什 麼 規 矩 。 談 判 桌 上 , 兩 國 相 等 , 外 交 就 是 力 量 ; 兩 國 懸 殊 , 力 量 就 是 外 交 ─ ─ 這 才 是 真 規 矩 。 」
我 們 不 斷 增 加 的 「 正 能 量 」 , 實 際 上 指 為 自 己 「 增 值 」 。 那 「 值 」 , 即 有 形 無 形 談 判 桌 上 的 籌 碼 。
舉 例 : 情 場 上 增 加 「 可 愛 值 」 , 對 方 愛 你 多 些 , 你 吃 定 他 機 會 高 些 。 職 場 上 增 加 「 可 靠 值 」 , 人 家 少 不 了 你 , 地 位 牢 些 , 完 全 不 能 或 缺 , 便 固 若 金 湯 。 餘 不 一 一 。 大 家 追 求 的 是 「 贏 」 , 稍 為 謙 遜 , 是 「 贏 面 」 。 都 一 樣 。
真 說 「 重 要 」 , 應 該 指 接 著 的 一 步 ─ ─ 贏 了 如 何 自 處 和 持 續 ; 輸 了 如 何 面 對 和 優 雅 下 台 。 二 者 都 應 處 之 泰 然 , 並 且 明 白 「 一 把 一 結 」 : 每 局 賭 是 一 把 , 分 出 輸 贏 後 歸 零 , 已 作 結 。 鋪 鋪 清 , 還 有 下 一 把 。
2009年2月8日 星期日
屯門雜思錄 劉紹銘(嶺南大學榮休教授) 為麵包賣唱
花 旗 多 「 雜 種 」 , 只 是 奧 巴 馬 的 「 雜 」 , 在 這 個 曾 買 賣 黑 奴 多 年 的 國 家 一 向 難 登 大 雅 之 堂 。 他 的 長 相 和 名 字 在 主 流 社 會 看 來 一 樣 非 我 族 類 。 現 在 他 叫 Barack H. Obama 。 以 前 他 的 全 名 是 Barack Hussein Obama 。 Hussein 這 名 字 穆 斯 林 色 彩 太 濃 , 只 好 棄 用 。 但 在 John, Jack, Mary 和 Anne 的 國 度 中 , Barack Obama 這 兩 個 字 聽 來 還 是 異 端 , 因 為 依 McCarter 的 說 法 , 這 名 字 packed with vowels , 母 音 太 多 了 。
但 這 「 小 子 」 還 是 贏 了 。 從 此 美 國 人 大 可 趾 高 氣 揚 的 說 , this can happen only in America , 此 事 本 家 獨 有 。 話 說 得 沒 錯 , 但 美 國 民 主 自 由 傳 統 若 不 是 百 多 年 來 經 各 行 業 的 藝 術 家 孕 育 , 今 天 不 會 有 這 種 根 基 。 藝 術 對 人 心 的 影 響 , 無 法 量 化 , 但 一 件 藝 術 品 感 染 了 你 , 說 不 定 會 終 身 難 忘 , 惠 特 曼 在 "Song of Myself" 的 開 頭 就 說 : 「 我 祝 賀 自 己 , 歌 唱 自 己 」 (I celebrate myself, and sing myself) 。 這 句 話 , 美 國 人 都 記 得 緊 。
百 年 來 有 關 黑 人 和 白 人 相 處 的 恩 怨 情 仇 , 文 學 作 品 多 有 表 述 , 但 最 家 傳 戶 曉 的 首 推 馬 克 吐 溫 ( Mark Twain, 本 名 Samuel L. Clemens, 1835-1910 ) 寫 的 《 頑 童 流 浪 記 》 ( 《 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 ) 。 「 頑 童 」 Huck 生 長 在 把 黑 奴 當 作 產 業 的 南 方 。 父 親 是 個 酒 鬼 , 動 不 動 就 向 兒 子 拳 腳 交 加 。 兒 子 離 家 出 走 到 處 流 浪 時 遇 到 Jim , 一 個 黑 奴 逃 犯 。 Huck 跟 Jim 膚 色 不 同 , 身 份 別 似 天 壤 , 但 兩 人 相 處 下 來 , 形 影 不 離 , 哥 兒 們 渾 忘 對 方 的 膚 色 。 Jim 比 Huck 年 長 , 對 他 百 般 呵 護 。 Jim 後 來 被 抓 關 起 來 時 , Huck 不 顧 自 身 危 險 把 他 救 出 來 。 這 部 作 品 今 天 讀 來 , 更 見 「 時 代 意 義 」 , 亦 可 由 此 看 出 「 非 我 族 類 、 其 心 必 異 」 之 說 並 不 可 靠 。 Huck 的 一 生 , 對 他 傷 害 最 大 的 , 是 跟 自 己 血 肉 相 連 的 父 親 。
惠 特 曼 因 在 詩 作 對 民 主 、 自 由 、 平 等 、 博 愛 的 精 神 提 倡 不 遺 餘 力 , 後 人 尊 為 「 國 士 」 詩 人 , a national poet 。 他 在 《 草 葉 集 》 的 序 言 這 麼 說 : the messages of great poets to each man and woman are, Come to us on equal terms. Only then can you understand us. We are no better than you 。 來 吧 , 跟 我 們 平 起 平 坐 。 只 有 這 樣 你 才 能 認 識 我 們 。 我 們 並 不 比 你 高 一 等 。 當 然 , 正 如 McCarter 所 說 , 並 不 是 所 有 的 作 家 和 藝 術 家 對 種 族 問 題 的 看 法 都 這 麼 大 方 。 但 「 政 治 正 確 」 的 大 氣 候 已 成 , 你 儘 管 心 裡 瞧 不 起 , 想 也 不 敢 公 然 罵 黑 人 為 nigger , 貶 所 有 亞 裔 人 士 為 gook 。
McCarter 這 篇 文 章 以 Will Act For Food 為 題 , 有 點 煽 動 , 因 為 美 藝 術 家 還 未 到 餓 死 街 頭 的 田 地 。 但 在 金 融 海 嘯 的 陰 影 下 , 藝 術 界 各 行 業 的 窘 境 理 應 得 到 政 府 的 援 手 , 就 像 羅 斯 福 總 統 在 1935 年 那 樣 出 手 支 持 在 「 大 蕭 條 」 的 打 擊 下 日 子 過 得 苦 哈 哈 的 藝 術 家 。 McCarter 沒 說 出 來 的 話 是 , 沒 有 惠 特 曼 和 馬 克 吐 溫 這 些 前 輩 耕 墾 出 來 這 塊 福 地 , 黑 人 孩 子 的 奧 巴 馬 那 有 機 會 入 主 白 宮 ? 〈 為 麵 包 賣 唱 〉 是 為 藝 人 請 命 的 文 章 。
放羊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她的名字叫溫柔
一 九 九 四 年 拍 製 的 《 阿 甘 正 傳 》 顯 示 出 阿 甘 母 親 的 偉 大 , 二 ○ ○ 九 年 的 《 奇 幻 逆 緣 》 賓 的 養 母 更 是 難 得 的 好 人 , 愛 心 爆 棚 。 阿 甘 的 女 友 當 過 希 疲 士 ( 七 十 年 代 的 年 輕 一 輩 , 最 嚮 往 做 花 的 女 兒 , 民 謠 不 也 說 你 若 然 要 到 三 藩 市 , 記 緊 戴 上 花 朵 麼 ) , 賓 的 女 友 黛 絲 則 當 上 舞 蹈 員 ( 五 十 年 代 當 然 是 跳 芭 蕾 舞 才 像 樣 ) 。 阿 甘 女 友 珍 報 恩 , 為 阿 甘 生 了 一 個 小 甘 , 後 因 患 愛 滋 病 而 辭 世 。 賓 的 一 生 則 是 逆 轉 的 , 小 孩 時 像 老 人 , 然 後 時 光 倒 流 , 返 老 還 童 , 老 了 , 容 貌 卻 像 小 孩 , 最 後 變 回 初 生 嬰 孩 , 死 在 愛 人 黛 絲 懷 裡 , 他 們 正 當 盛 年 所 生 的 女 兒 至 此 已 踏 入 中 年 , 見 證 了 這 段 即 將 消 逝 的 情 緣 。
要 是 阿 甘 和 賓 沒 有 一 位 對 他 們 不 離 不 棄 的 母 親 及 養 母 , 鳥 倦 知 還 的 女 友 珍 和 黛 絲 , 電 影 恐 怕 會 欠 缺 牽 動 人 心 的 場 面 。 女 性 可 敬 可 愛 , 在 這 兩 套 電 影 流 露 無 遺 。
把 兩 套 電 影 放 在 一 起 , 作 個 比 較 , 《 阿 甘 正 傳 》 好 看 多 了 , 不 是 因 為 該 部 電 影 名 句 較 多 , 而 是 阿 甘 這 個 人 物 較 為 完 整 , 性 格 具 可 塑 性 , 有 發 展 空 間 , 阿 甘 永 不 言 敗 精 神 , 很 具 勵 志 作 用 。 《 阿 甘 正 傳 》 中 的 珍 平 凡 中 顯 出 不 平 凡 , 與 《 奇 幻 逆 緣 》 的 黛 絲 的 不 平 凡 轉 至 平 凡 , 賓 也 是 平 平 無 奇 , 年 幼 時 像 老 人 , 老 來 時 像 嬰 兒 , 是 成 長 過 程 與 一 般 人 不 一 樣 , 其 實 沒 啥 特 別 , 看 下 去 , 這 角 色 不 過 如 是 。
所 謂 電 影 名 言 , 阿 甘 所 講 的 哲 理 , 似 是 而 非 , 像 「 生 命 活 像 一 盒 朱 古 力 , 你 永 遠 不 知 道 會 拿 到 的 是 什 麼 。 」 算 什 麼 哲 理 呢 , 不 過 是 說 得 簡 單 , 記 得 容 易 吧 。 當 然 , 在 一 盒 朱 古 力 中 拿 出 來 的 也 會 是 朱 古 力 , 味 道 嘛 , 多 會 是 甜 的 。 倒 是 這 一 句 比 較 可 取 : 「 我 笨 , 但 我 知 道 何 謂 愛 」 。 而 女 性 是 怎 樣 的 溫 柔 , 不 用 靠 名 言 來 詮 釋 了 。 珍 對 阿 甘 的 溫 柔 , 儘 管 那 樣 的 時 刻 不 多 , 夠 好 了 。 黛 絲 與 賓 過 了 在 同 一 個 年 紀 的 溫 柔 一 刻 後 , 一 個 日 趨 衰 老 , 另 一 個 日 趨 年 幼 , 此 情 可 待 成 追 憶 之 際 , 是 老 年 的 黛 絲 手 抱 嬰 孩 , 同 一 年 歲 , 一 個 垂 垂 老 去 , 另 一 個 看 來 如 初 生 嬰 孩 , 其 實 已 走 到 生 命 盡 頭 , 黛 絲 擁 抱 賓 的 最 後 一 幕 , 具 體 展 示 出 來 的 溫 柔 , 可 以 是 這 樣 無 奈 的 。 情 到 濃 時 , 卻 已 是 離 死 亡 不 遠 。 電 影 沒 有 刻 意 營 造 傷 感 場 面 , 算 有 節 制 的 了 。
溫 柔 時 刻 難 求 , 電 影 中 類 似 場 面 委 實 不 多 。 武 俠 小 說 的 類 似 場 面 更 是 罕 見 , 記 憶 中 祇 有 金 庸 筆 下 的 小 龍 女 , 在 絕 情 谷 谷 底 與 楊 過 分 開 十 六 年 後 重 逢 , 小 龍 女 流 露 出 來 的 , 是 少 見 的 女 性 溫 柔 , 柔 情 似 水 是 這 意 思 吧 , 這 等 經 典 場 面 , 當 年 在 電 視 劇 《 神 鵰 俠 侶 》 出 現 , 由 陳 玉 蓮 演 繹 出 來 , 竟 十 分 感 人 。
說 電 影 要 詮 釋 什 麼 人 生 哲 理 , 其 實 遠 不 及 永 恆 不 變 的 柔 情 , 那 麼 容 易 觸 動 人 心 , 溫 柔 之 情 , 也 可 以 由 男 性 帶 動 出 來 的 , 像 近 期 國 產 片 《 非 誠 勿 擾 》 , 雖 具 鬧 劇 成 份 , 惹 笑 場 面 , 卻 是 肯 定 人 間 有 情 。 葛 優 某 一 刻 對 舒 淇 流 露 出 來 的 溫 柔 之 情 , 在 現 今 社 會 已 不 多 見 , 卻 又 具 說 服 力 。 情 愛 處 理 得 當 , 會 是 我 們 觀 賞 電 影 , 電 視 劇 時 最 大 的 收 穫 , 最 大 的 安 慰 , 人 間 有 真 情 ( 雖 然 祇 在 電 影 、 電 視 劇 中 出 現 , 而 且 經 過 藝 術 加 工 ) , 仍 是 好 的 。
牛棚讀書記 梁文道(牛棚書院院長) 愛國與叛國
說 起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 很 難 不 想 到 法 國 那 一 連 串 閃 耀 的 明 星 : 因 為 〈 我 控 訴 〉 而 流 亡 的 左 拉 , 站 在 工 廠 汽 油 桶 上 演 說 的 沙 特 , 被 警 棍 狠 狠 擊 中 的 光 頭 傅 柯 , 以 及 透 過 電 視 節 目 去 批 判 電 視 工 業 的 布 迪 爾 。 彷 彿 公 共 份 子 就 該 天 然 地 站 在 一 切 體 制 與 權 力 的 對 立 面 , 他 們 批 判 、 抵 抗 甚 至 反 叛 ; 這 才 叫 做 良 心 與 勇 敢 。 可 是 我 常 常 會 反 過 來 思 慮 , 假 如 一 個 知 識 份 子 愛 國 , 而 且 愛 到 為 之 而 死 的 地 步 , 他 還 算 不 算 是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呢 ? 他 還 符 不 符 合 我 們 對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的 俗 常 印 象 呢 ? 有 一 回 我 調 戲 一 個 「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 , 說 「 頹 廢 」 作 家 郁 達 夫 「 其 實 是 個 了 不 起 的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 因 為 他 不 僅 以 筆 為 劍 , 在 《 星 洲 日 報 》 發 表 過 四 百 多 篇 抗 日 社 論 , 最 後 還 被 捕 遇 害 , 壯 烈 殉 國 」 。 果 然 , 這 個 朋 友 如 我 所 料 地 呆 了 幾 秒 。 一 來 , 郁 達 夫 的 沉 淪 形 象 太 過 鮮 明 , 大 家 幾 乎 忘 了 他 也 是 評 論 家 。 二 來 , 「 愛 國 知 識 份 子 」 好 像 實 在 不 大 容 易 和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聯 想 起 來 ; 因 為 前 者 的 勇 氣 是 用 來 對 付 外 敵 的 , 而 後 者 卻 專 搞 窩 裡 反 。
再 看 看 法 國 的 例 子 吧 。 隨 著 五 卷 《 私 人 生 活 史 》 中 譯 面 世 , 「 年 鑑 學 派 」 已 經 成 了 中 國 讀 書 界 家 喻 戶 曉 的 名 字 了 , 那 麼 大 家 一 定 也 知 道 馬 克 . 布 洛 克 ( Marc Bloch ) 的 故 事 吧 。 他 不 只 是 「 年 鑑 學 派 」 的 創 始 人 , 改 變 了 現 代 史 學 的 軌 跡 , 而 且 還 是 個 軍 人 。 28 歲 那 年 , 他 參 加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戰 , 從 班 長 幹 到 上 尉 , 得 過 四 枚 勳 章 。 到 了 54 歲 那 一 年 , 正 當 學 者 生 命 的 黃 金 時 期 , 他 卻 放 下 未 完 成 的 方 法 自 述 《 史 家 的 技 藝 》 , 再 次 應 召 參 戰 。 只 不 過 沒 想 到 這 一 回 法 國 竟 然 用 了 一 個 月 就 把 自 己 的 士 兵 幾 乎 全 部 打 光 。 然 而 , 愛 國 心 切 的 布 洛 克 放 棄 了 流 亡 美 國 的 機 會 , 與 許 多 文 人 學 者 一 起 轉 入 地 下 , 繼 續 抵 抗 納 粹 德 國 。
平 常 大 家 總 是 很 好 奇 法 國 知 識 份 子 在 68 年 5 月 事 件 的 表 現 , 但 往 往 忽 略 了 這 個 群 體 在 維 希 政 權 下 的 表 現 是 多 麼 地 可 歌 可 泣 。 比 如 布 洛 克 , 當 時 他 在 里 昂 發 行 刊 物 號 召 抵 抗 , 活 躍 於 各 個 游 擊 小 組 之 間 , 早 就 成 了 德 軍 的 眼 中 釘 。 果 然 , 1944 年 3 月 8 日 上 午 , 蓋 世 太 保 把 他 帶 走 了 。 審 訊 期 間 , 布 洛 克 被 鞭 子 打 過 , 被 火 夾 燙 過 , 也 曾 給 人 脫 光 衣 服 丟 到 冰 桶 裡 去 , 最 後 連 拔 指 甲 這 招 都 出 來 了 ; 但 他 還 是 一 身 硬 氣 , 閒 時 教 導 獄 友 史 學 的 妙 趣 。 6 月 16 日 晚 , 他 被 押 送 刑 場 , 四 人 一 小 組 地 等 待 槍 決 。 旁 邊 一 個 才 十 來 歲 的 小 伙 子 開 始 嚇 得 發 抖 , 低 聲 問 他 : 「 會 疼 嗎 」 ? 已 經 56 歲 , 滿 身 傷 疤 的 布 洛 克 伸 手 攬 住 這 位 年 輕 人 的 肩 膀 說 : 「 孩 子 , 不 痛 , 一 點 也 不 會 痛 」 。 這 句 話 就 是 一 代 史 學 宗 師 的 遺 言 了 。
最 近 我 讀 法 國 精 神 分 析 學 家 勞 迪 聶 斯 高 ( Elisabeth Roudinesco ) 的 《 騷 動 時 期 的 哲 學 》 ( 英 譯 本 書 名 是 《 Philosophy in Turbulent Times 》 ) , 才 知 道 傅 柯 的 老 師 , 著 名 的 醫 學 史 家 岡 居 罕 ( George Canguilhem ) 也 是 抵 抗 運 動 的 健 將 。 他 是 個 完 整 的 和 平 主 義 者 , 不 願 拿 刀 拿 槍 , 於 是 就 以 半 吊 子 的 醫 學 知 識 充 任 救 護 。 據 他 說 , 這 段 經 歷 豐 富 了 他 對 傷 病 的 認 識 , 後 來 才 寫 得 出 那 些 了 不 起 的 鉅 著 。 他 又 說 , 當 時 他 們 這 批 知 識 份 子 的 英 勇 不 是 來 自 任 何 心 理 的 情 感 的 主 體 ( 包 括 「 國 民 」 這 種 身 份 ) , 而 是 回 應 最 理 性 的 普 世 範 疇 。
因 此 , 我 們 就 能 理 解 戰 後 不 久 的 怪 現 象 了 : 曾 經 勇 敢 對 抗 納 粹 的 一 大 幫 人 突 然 被 不 少 輿 論 攻 擊 為 「 叛 徒 」 , 因 為 他 們 支 持 阿 爾 及 利 亞 擺 脫 法 國 殖 民 的 獨 立 行 動 。 即 使 是 到 了 開 戰 的 時 刻 , 自 己 國 家 的 軍 隊 正 在 北 非 打 擊 「 叛 軍 」 , 他 們 仍 然 毫 不 猶 豫 地 猛 烈 抨 擊 自 己 的 政 府 與 支 持 政 府 的 國 民 。 為 甚 麼 一 批 曾 經 投 筆 從 戎 不 惜 捐 軀 的 「 愛 國 知 識 份 子 」 會 變 成 了 聲 援 「 境 外 敵 對 勢 力 」 的 最 極 端 的 「 公 共 知 識 份 子 」 呢 ?
勞 迪 聶 斯 高 引 述 了 古 典 學 大 家 維 爾 南 ( Jean-Pierre Vernant ) 的 回 憶 : 「 1940 年 , 就 在 戰 敗 的 那 一 刻 , 我 從 根 處 深 深 感 到 自 己 在 對 自 己 說 : 要 活 在 德 國 和 納 粹 的 佔 領 之 下 是 絕 無 可 能 的 事 。 然 而 , 當 阿 爾 及 利 亞 戰 事 爆 發 , 這 同 一 群 伙 伴 , 同 樣 的 法 國 人 , 對 自 己 的 身 份 有 著 相 同 的 忠 誠 , 卻 認 為 阿 爾 及 利 亞 有 獨 立 的 權 利 … … 我 不 能 否 定 其 他 人 也 有 我 在 祖 國 土 地 上 抵 抗 德 國 的 那 同 一 種 權 利 」 。 換 句 話 說 , 他 們 反 抗 德 軍 和 他 們 批 判 祖 國 的 理 由 是 一 樣 的 。 勞 迪 聶 斯 高 以 略 帶 精 神 分 析 味 的 語 言 總 結 道 : 「 這 些 行 動 出 自 普 世 的 名 義 ; 或 者 更 準 確 地 說 , 它 出 自 『 自 我 』 ( ego ) 的 脫 落 , 對 『 自 己 』 ( Self ) 之 真 理 的 進 入 ; 它 遠 遠 超 出 了 狹 隘 的 局 部 認 同 」 。
下層建築 盧峯 假如你是電盈小股東
一 : 像 投 資 老 手 曾 淵 滄 先 生 那 樣 把 電 盈 股 票 貼 起 來 當 牆 紙 , 警 惕 自 己 不 要 信 錯 人 買 錯 貨 。
二 : 像 那 些 特 定 到 股 東 特 別 大 會 抗 議 的 長 期 小 股 東 那 樣 , 向 管 理 層 大 喝 倒 采 , 並 組 成 大 聯 盟 爭 取 權 益 。
三 : 像 沉 默 的 多 數 那 樣 , 抱

對 投 資 組 合 多 樣 化 、 有 不 少 餘 錢 進 行 股 票 投 資 的 人 來 說 , 曾 淵 滄 的 選 擇 大 概 最 合 理 。 因 為 一 隻 電 盈 已 足 以 讓 你 的 投 資 永 久 損 失 九 成 半 , 再 碰 上 另 一 隻 也 是 的 話 , 老 本 就 有 被 蒸 發 的 危 機 , 當 然 該 把 這 隻 股 票 貼 在 當 眼 的 位 置 , 好 好 提 醒 自 己 不 要 再 買 入 類 似 的 無 良 公 司 。
對 只 有 一 注 本 錢 或 把 老 本 積 蓄 都 輸 在 電 盈 身 上 的 小 投 資 者 來 說 , 第 二 個 選 擇 就 最 合 理 。 跟 管 理 層 及 大 股 東 抗 爭 雖 然 未 必 有 甚 麼 實 質 的 結 果 , 但 至 少 可 以 出 一 口 烏 氣 , 讓 他 們 知 道 小 股 東 不 是 沉 默 的 羔 羊 , 是 有 自 己 的 聲 音 的 , 是 不 會 任 由 大 股 東 及 管 理 層 為 所 欲 為 的 。
對 於 心 已 死 又 錯 過 在 較 好 價 錢 沽 售 電 盈 的 小 股 東 來 說 , 無 奈 接 受 私 有 化 建 議 是 唯 一 的 選 擇 。 要 是 今 次 私 有 化 計 劃 失 敗 , 大 股 東 及 管 理 層 只 會 再 次 放 軟 手 腳 任 由 股 價 插 水 , 加 上 他 們 無 心 戀 戰 , 電 盈 的 業 務 及 價 值 將 會 進 一 步 下 跌 , 小 股 東 手 上 的 股 票 只 會 更 不 值 錢 。
當 然 , 不 管 小 股 東 怎 樣 選 , 他 們 都 是 輸 家 , 贏 的 只 有 那 些 在 私 有 化 計 劃 中 淨 袋 現 金 的 大 股 東 及 拿 取 高 薪 酬 的 歷 代 管 理 層 !
博客行 軻貴妃 限 期
昔 日 的 同 窗 友 好 , 經 年 下 來 , 大 部 份 結 婚 生 子 去 也 。 本 來 人 生 的 選 擇 , 實 沒 有 對 錯 之 分 。 可 是 這 位 單 身 的 新 朋 友 , 每 次 出 席 以 伉 儷 為 單 位 的 聚 會 時 , 就 會 被 全 部 人 車 輪 轉 的 追 問 她 何 時 結 婚 、 何 不 快 快 找 個 伴 、 一 定 是 妳 太 揀 擇 等 等 。 一 次 兩 次 , 朋 友 還 會 認 真 回 應 , 但 是 當 次 次 如 是 , 而 伉 儷 們 又 開 始 大 談 找 學 校 、 家 中 菲 傭 和 親 子 話 題 時 , 朋 友 只 有 聽 的 份 兒 , 一 句 也 答 不 上 。 相 反 , 當 朋 友 談 到 她 最 近 旅 行 的 見 聞 時 , 伉 儷 們 並 不 能 理 解 為 何 一 個 單 身 女 子 會 自 己 上 路 , 紛 紛 投 以 怪 異 的 目 光 , 繼 續 以 無 心 但 帶 有 批 判 的 態 度 去 說 服 她 要 趕 快 結 婚 生 子 云 云 。
慢 慢 地 , 朋 友 漸 少 出 席 聚 會 , 或 是 借 故 早 退 , 寧 可 回 到 自 己 的 小 天 地 , 下 廚 上 網 看 影 碟 , 更 是 享 受 。 她 漸 漸 悟 出 朋 友 圈 飽 和 現 象 , 朋 友 餅 圈 就 是 這 麼 大 , 早 已 成 形 。 繼 續 留 低 被 同 化 , 餅 圈 的 面 積 並 不 會 因 此 加 大 。 何 不 尋 找 還 有 空 間 容 納 自 己 的 別 些 餅 圈 , 試 試 味 道 如 何 ?
友 誼 的 去 存 , 還 不 是 因 緣 和 合 的 把 戲 ? 志 趣 相 合 時 機 許 可 , 遂 成 摯 友 , 從 一 開 始 就 有 限 期 。 到 時 機 條 件 消 散 時 , 分 離 亦 是 平 常 , 何 必 執 意 ? 回 望 自 己 的 歷 史 , 還 有 幾 多 當 天 的 手 帕 交 到 今 天 仍 然 有 聯 絡 ? 有 緣 相 合 , 珍 惜 享 受 過 程 就 是 ; 限 期 已 到 , 何 不 放 開 ?
黃金冒險號 陶傑 時間的長廊
能 開 風 氣 之 先 , 已 經 很 了 不 起 。 古 典 音 樂 開 風 氣 之 先 , 是 十 七 世 紀 初 的 巴 哈 。
梁 羽 生 的 小 說 重 俠 義 , 風 格 正 面 , 是 「 載 道 」 之 作 。 「 道 」 就 是 道 德 的 正 統 , 思 維 較 為 平 坦 。 巴 哈 自 許 為 上 帝 的 僕 人 , 巴 哈 的 作 品 , 在 教 堂 裡 用 管 風 琴 演 奏 , 表 現 神 道 的 肅 穆 宏 奇 , 作 品 結 構 重 建 築 的 勻 稱 。
巴 哈 的 音 樂 生 涯 離 不 開 教 堂 和 宮 廷 , 但 巴 哈 本 人 卻 是 暴 烈 的 性 子 , 與 教 堂 也 多 次 爭 執 。 這 樣 的 天 才 , 本 來 應 該 自 闖 天 下 , 但 十 八 世 紀 初 期 , 歐 洲 處 於 古 典 時 代 , 科 學 萌 芽 , 一 海 之 隔 的 牛 頓 , 研 製 出 微 積 分 , 這 個 時 代 的 人 講 理 性 、 重 格 律 , 把 人 性 壓 抑 得 很 慘 。
巴 哈 的 時 代 叫 做 「 巴 洛 克 」 , 藝 術 創 作 的 主 題 , 無 論 音 樂 、 文 學 、 雕 塑 , 都 由 羅 馬 天 主 教 廷 名 下 的 一 個 委 員 會 「 指 導 」 , 要 求 創 作 必 須 傳 達 宗 教 的 主 題 , 人 的 情 感 , 要 順 從 宗 教 的 權 威 滲 潤 而 出 。 今 天 去 歐 洲 , 欣 賞 巴 洛 克 建 築 , 簷 閣 雕 工 奢 巧 , 堂 柱 華 麗 浮 奢 , 置 身 其 間 , 有 敬 畏 之 情 。 巴 哈 雖 然 「 開 風 氣 之 先 」 , 受 制 於 一 個 時 代 的 道 統 的 紀 律 , 超 卓 之 外 , 有 一 絲 荒 涼 。
把 西 洋 音 樂 發 揚 光 大 , 要 待 幾 十 年 後 出 現 的 莫 扎 特 了 。 為 什 麼 ? 因 為 巴 洛 克 風 格 到 莫 扎 特 , 開 到 荼 蘼 了 , 神 權 對 人 性 的 壓 抑 , 開 始 令 人 吃 不 消 了 。 莫 扎 特 成 長 的 時 候 , 宮 廷 開 始 淫 亂 了 , 法 國 王 后 瑪 麗 安 東 妮 , 也 在 梵 爾 賽 宮 公 開 暗 地 裡 有 情 夫 了 。 莫 扎 特 和 貝 多 芬 , 都 不 甘 心 做 上 帝 的 僕 人 , 而 向 上 帝 挑 戰 了 。 莫 扎 特 的 歌 劇 《 唐 璜 》 , 像 金 庸 的 《 鹿 鼎 記 》 一 樣 , 把 一 個 淫 亂 的 鹹 蟲 , 來 做 男 主 角 , 講 他 生 來 天 不 怕 地 不 怕 , 凡 女 人 都 想 搞 一 把 , 時 代 的 變 異 , 造 就 了 不 一 樣 的 天 才 。
巴 哈 開 風 氣 之 先 , 莫 扎 特 和 貝 多 芬 發 揚 光 大 , 把 音 樂 推 上 頂 峰 。 後 來 的 蕭 邦 、 柴 可 夫 斯 基 、 史 特 勞 斯 各 有 千 秋 , 成 就 卻 比 不 上 了 , 聽 古 典 音 樂 、 讀 武 俠 小 說 , 其 中 隱 然 有 感 悟 的 玄 機 。 這 個 世 界 有 才 華 的 人 , 有 時 並 肩 同 行 , 靈 犀 相 許 ; 有 時 擦 身 而 過 , 隔 世 驚 呼 , 在 時 間 的 長 廊 裡 , 令 人 極 目 相 送 , 長 淚 滿 襟 。
2009年2月5日 星期四
快樂的15個習慣
作者:莊素玉 出處:天下雜誌 414期 2009/01
2009開始,你是否看見幸福的青鳥?去年的金融動盪、景氣暴跌、政黨再輪替、北京奧運……,世界在大悲大喜大亂大變中過了一年。當安居樂業不再理所當然、明天會更好的祈禱聲中多了疑懼,你心中有沒有對快樂的渴望?你的世界有沒有希望在環繞?
《天下》借鏡日本,從九十八歲醫生日野原重明的新書《快樂的15個習慣》中,發現命好不如習慣好,快樂的人由快樂的習慣所造就。同時,獨家專訪以希望行銷征服全球的動畫大師宮崎駿,探索他如何用最簡單的故事,帶來愛與純真。當你以為黑夜來臨,滿天星光其實也正跟著璀璨,今年的你我都該更期待未來,用快樂與希望掌聲歡迎2009!
人類是唯一能創造自己命運的動物,而人類卻遲遲無法覺悟。——心理學家與哲學家柏格森
日本最有活力的工作人,九十八歲的醫生日野原重明現身說法,在他的哲學裡,15個「習慣」創造出快樂的人,人類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一切就看你如何用「習慣」造就自己。
清晨五點多,家住和平東路六張犁三十幾坪公寓的衛生署長葉金川,就起床到住家附近的一座由公墓改建的山坡公園,爬一個小時的小山。
無視沿街都是各種喪葬禮儀店,台大醫學系畢業、哈佛公衛流行病學碩士的葉金川早已看遍各種人世間的生生死死,他輕鬆無礙地走過。
葉金川,這位公共衛生界的鐵漢,籌建了台灣的全民健保、也率先進入SARS危機中的和平醫院,穩定人心。
這些專業上的成就並沒有被他排進九十九項要做的有趣的事件當中。
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六十歲生日那一天,出版一本他攀登上台灣百岳的書。如今他已經登上八十幾座高山,再差三趟的爬山行程,就可以完成攀登百岳的六十歲心願。
他也希望六十歲生日那一天,兒子能送他一部可以運送冰淇淋的冷凍車,讓他送冰淇淋去老人院。
找人一起去運動,也是葉金川的樂趣之一。葉金川到每個任職之處,只要有空,每個月至少有一個星期日早晨,他一定會號召同事及山友們去爬台北近郊的山。
就像葉金川喜歡找人一起運動一樣,日本最有活力的工作人──九十八歲的醫生日野原重明(一九一一年生)所寫的《快樂的15個習慣》(《天下雜誌》日本館出版部即將於一月底出版)一書中,找同好一起運動,也是必須培養的快樂生活習慣之一。此外,葉金川也有做到另一個快樂生活習慣──找尋更多的樂趣。
人皆由「習慣」所造就
日野原在他的書中說,「所有人皆由『習慣』所造就,身、心皆然。」
因此,身心要快樂健康,生活習慣的養成很重要。許多人喜歡在新年給自己未來的期許,譬如說要減肥,一直想到自己不美好的一面,而要把它去除掉,這些其實都是給自己負面的能量。
最重要的是要給自己正面的能量。
從一九七五年開始,日野原一直在提倡,「自己的健康自己捍衛」的運動。他仔細研究一下有那些習慣對自己有好處,既然知道有好處,就要養成「毫不遲疑、當下實行」的行動力。
攝取品質不佳的食物、食用過多鹽分、抽菸、過量飲酒、食用太多動物性脂肪、黃綠葉菜類攝取太少、運動不足……,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小壞習慣,日野原建議,若能夠及早轉個方向,待年長或年老之時,便不會染上所謂的「成人病」。
也就是說,許多疾病都是長年以來的壞習慣所造成的。
日野原向來認為「成人病」之名,應該更改為較具行動力、自發力的「習慣病」才對(英語為Lifestyle -Related Diseases)。
經過了他二十年的倡導,日本終於在平成八年(一九九六年),由厚生勞働省更名為「生活習慣病」。
活力充沛又樂在生活的日野原,唯一感到驕傲的健康祕訣,就是他的好習慣。這些歷經九十年所培養、持續不斷的好習慣,時至今日,仍是他的無價之寶。
這些寶物包括了以下十五個習慣:
習慣1:心中永保愛
日野原之所以充滿活力,一個根本的原因就是愛存在於心中。他向來相信喜悅或歡樂只要有人分享,快樂的程度就會更加擴大。更喜樂的生命,必須包含更多的愛。
聯旭廣告公司總經理陳玲玲分析,她高齡九十九歲仙逝的外公之所以能長壽,是因為長年在碧草如茵的中興新村上班,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節儉、吃素、慈祥、包容力大、又喜歡種花種草,與女兒、孫子同住,三代同堂。整日籠罩在愛人──愛女兒、愛孫子的環境裡。
習慣2:抱持『一切都會變得更美好』的正面想法
日野原也相信,那些願意克服自己的缺點或弱點,並習慣存著「一切都會變得更美好」的正面想法的人,在人生中的任何時刻,都能夠展現樂於堅持的強大毅力。
正面的想法比一切都重要。近十年來,開始成為一個虔誠基督徒的巨大機械集團執行長羅祥安舉例,即使現在有人因為投資連動債,損失了一百萬,應該要慶幸還有十萬元。「人要感恩他所還擁有的,」羅祥安說,「台灣有很多財富,好的環境,有很多事,比起別的地方,台灣已經好很多。」
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對於習慣有如此定義:「所謂習慣就是不停重覆的動作」。
養成對任何事情都持有正面的想法,也是一種必須要培養的新習慣。用這樣柔軟的思考方式試著重組我們的人生,一定可以感覺到從明天開始的每一日,更為光輝、明亮。
習慣3:挑戰新事物
如果在年輕時就養成挑戰新事物的習慣,發覺自身才華的機會也會隨之增加。那麼,一生中就可以看見無數次繁花盛開的瑰麗風景。
像五歲喪父、來自低收入戶的台南建築工作者、式澳建設負責人毛森江,在到日本拜師學習製造清水模技術之前,是個成衣貿易商。但是一回他到大阪出差,對安藤忠雄簡雅的清水模建築深為折服,立志學習,終至轉行在台南蓋清水模好宅,就是一個勇於挑戰新事物、終至轉行成功的典範人物。
另外一個竹山人──王浩一,是台北精神科名醫王浩威的哥哥。他原本在台北也是幫外商成衣公司當總經理,後來外商移出台灣,他成為最後一個關掉公司燈光的人。
之後,他回到母校──在成大校園著名的大榕樹下思索,受到感召選擇留在台南岳父家的塑膠工廠工作,並且開始背著寫生用具、相機,探訪府城台南的大街小巷,先後寫出《慢食府城》及《在廟口說書》等暢銷書。他也是一個勇於挑戰新事物的典範。
日野原說,若想永遠保持年輕的心,就要試著對某種事物保持高度的關心。而且,還要試著去挑戰看看。只要抱持這樣的心情,老不老一點都無妨,就讓向前行的勇氣,好好地發揮能量。
習慣四:鍛鍊自己的專注力
日野原強調,一個人有專注力,看起來就會非常朝氣蓬勃,但如果缺乏專注力,什麼事都無法順利進行。「最糟糕的是就此意志消沉、自我放棄,」日野原說。
培養專注力,需要某種程度的訓練才行。也就是說,必須在日常生活中就養成注意力集中的習慣。
為了鍛鍊自己的專注能力,日野原採用的方法是──無論多麼短暫的時間也要有效利用,絕對不可白白浪費。
日野原建議對於生活時間不太固定、或已經從工作崗位上退休的人,時間再如何充裕,也要在一天當中固定抽出三小時左右,完全用在研讀或自己的興趣上。毛森江每天也只排三分之二的工作行程,另外三分之一的時間約三個小時,他都拿來讀書。他所設計的住宅,書房一定扮演一個相當主體的角色,讓全家人都可以在一個書房長桌上讀書。
現年才四十三歲的香港宜諾管理顧問集團執行董事王劭仁在八個多月前,辭掉凱撒飯店總經理一職,在籌備創立一家旅館諮詢顧問與訓練公司之前,有整整八個月沒班可上、沒薪水可領。然而他毫不懈怠,每天仍然穿西裝、打領帶,提著電腦到咖啡店去寫創業企劃,直到顧客接納企劃案為止。
人生的清晨到人生的午後
做了一輩子的專業經理人,王劭仁勇敢走出大企業大樹的保護,出來創業。
正如同作家、社會學者,同時也是美國史上第一位領得滑翔機執照的林白夫人,在迎接五十歲生日前夕表示,「即將進入中年的我,想要重新思考此後的人生。」
於是,她獨自滯留在海邊一星期,據說當時隨筆寫下的作品,即為著作《海之禮》的前身。她在執筆的同時,仔細檢視當時的人生,並決定了此後生命的型態。
「五十歲過後,也正式進入了人生的午後……」
這句話是不是浮現出美麗動人、穩定無波的海邊夕照?
習慣5向心目中的典範學習
人生要如何規劃才好?
日野原建議,如果實在無從下手,先尋覓一個你心生欽羨的典範也是個好主意。
在台灣,很多人學習藉由宗教信仰,不再為明天煩憂。羅祥安在近五十歲那一年,由於捷安特要成為全球化企業,他想到公司那麼小,要全球化,壓力很大,身心狀況幾乎快到崩潰邊緣。
剛好有一天,他跟著太太到東海大學教堂做禮拜,聽牧師說到「有勞苦重擔的人,我就讓你得到安息。」那天晚上,羅祥安生平第一次禱告,之後,經過一個月、半年、一年,羅祥安發現自己的心情,愈來愈輕鬆,一年後,羅祥安就受洗了。
如今,羅祥安維持著「只要做好事情,沒有強求的目標」,知天命,專心做好自己。他也開始騎腳踏車上班、假日騎車上山,精神、體力都比過去年輕了十歲。
義工之心與義工精神
日野原也建議可以憑藉一顆溫暖的義工之心,造就出一種人格。
一面充分利用義工活動,在平衡自己生命的同時,又可以過著充滿彈性、愉快的生活。人並不會因歲月的積累而枯萎,反而會更加成熟。為了朝成熟之路邁進,各方面要學習的事情還很多,日野原建議要努力培養思考的習慣。
台灣嬌生公司總經理張振亞就是典型愛做義工的專業經理人。
五年前,她曾為彭婉如文教基金會導入合理的企業經營方式。如今,彭婉如文教基金會組織運作的能力非常強,帶領了一批需要就業的女性人力進入台灣的各個家庭,做清潔、烹飪、保母等服務工作。
做公益有了心得之後,她開始想推廣義工精神。去年年底開始,張振亞打了幾個電話給幾家外商日用品公司,如聯合利華、桂格、康那香等等,請他們捐出原本只是因為包裝受損,但品質沒受到破壞卻要銷毀的產品給天主教善牧基金會。
張振亞指出,善牧基金會有收容一些未婚懷孕的婦女、被拋棄的嬰兒等等,每個月需要鹽、醬、醋等日常用品。張振亞又打電話找聯合勸募基金會協助稽核收發,確保捐獻物資送到確實需要的地方,並且又請新竹貨運贊助物流配送。
張振亞說她只要每個月抽出一個小時打電話溝通,就可完成一筆不用花錢的大生意,也就是五年內,善牧基金會百分之五十的安置所可以得到他們所需求的物資。「於公、於私,都是快樂的事,」張振亞說。
像張振亞一樣,許多企業人也開始在做義工。經營人力仲介的經緯智庫公司總經理許書揚最近也常義務到台大職涯發展中心,為台大學生諮商未來的就業計劃。
習慣6感受他人的心情
日野原常常出國,經常看到外國人有體諒他人心情的習慣。
要感受他人的心情,一定要先能讓自己寧靜下來,細細體會。
食養山房主人林炳輝就是這個典型的例子。
他憑著對簡單、素雅、令人感動,引發豐富心靈的居住空間的追求,在十幾年前,創設了食養山房。
研究美學經濟的政大科技管理教授、新著《創意心靈》的李仁芳形容,來到食養山房慢慢享用兩、三個小時約一千元的餐飲,或是來品味下午茶時,他清楚地觀察到每一個客人一進到食養山房,臉上線條立即柔和、快樂。「這裡不是奢華,而是素華,」李仁芳說。
十七、八年前,林炳輝曾經在台北租屋而居,那段時間,白天他在營造公司上班,夜裡常跑伊通公園畫廊,看到裡面布置整潔,空間素雅,開始引發他想要居住在這樣空間的想法。於是他開始把沙發去掉、電視機去掉,不斷地割捨,然後開始在潔淨的空間插上一朵小花,泡一杯茶,開始可以安靜讀書、探索內心世界。「因為環境影響你的視覺,你就可以安靜地坐下來,」林炳輝說。
多接近大自然,可以讓自己的心更柔軟,更敏銳。專研園藝治療的台大園藝系教授張俊彥指出,美國有所謂的園藝治療師,種植花草,可以舒緩腦波內的緊張度,並且有助恢復注意力及疲勞。
習慣7珍惜有緣相逢的所有人、事、物
日野原說,如果你自己架設好一組品質優良的天線與接收器,你就更有機會遇見美好的事物。
奧美廣告公司副董事長及集團策略長葉明桂就是一個很懂得感恩他的工作伙伴的人,懂得架設接收美好訊息天線的人。他從年輕時,就跟著台灣奧美的兩個創始人宋秩銘、莊淑芬,如今,兩位老闆遠征中國,他還在台灣留守著。現年五十二歲的葉明桂最近有個覺悟是,要進入職場工作,一定要找志同道合的人,大家願景、目標、價值觀都一致。「志同道合就是快樂,」葉明桂說。
習慣8比八分飽在少一些
日野原維持健康的方法,就是對體重的控制。有的靠飲食控制,維持適當的體重,有的則靠規律的運動。
忙碌時,他常常在吃飯時間拿出牛奶與餅乾。
「大家都知道吃飯只要吃到八分飽就好。在吃到太撐、吃得太飽之前就停手,內臟的負擔比較小,對健康有正面的好處,」日野原說他現在超過九十歲,「六分」左右就足夠了。
百分之五十的死因是壞習慣所致。
台灣大哥大總經理張孝威也是一個聽到善言,就可以立即執行的人。八年前,由於去聽了陳堅貞老師所演講的自然律例,當下回家就力行演講中所談的每天早上吃番薯、喝精力湯,並維持騎自行車、做瑜珈的習慣。
張孝威做到了陳堅貞所說的,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規律。而且,近幾年更是滴酒不沾。從兩千年開始,張孝威身體狀況好轉,遠離三高(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症狀。
習慣9對飲食不要過於神經質
每天清晨,日野原都會喝一杯加了橄欖油的蔬菜汁。這種自製飲料可以穩定膽固醇值,又可以在忙碌的上午,輕鬆地補充體力與能量。這個習慣,他已經持續了三十年以上。
晚餐常會有聚會或晚宴,這種場合的料理多含有過量油脂,到處充滿了卡路里攝取過量的危險。遇到這種情況,日野原都會先從沙拉開始取用。
但他建議偶爾有宴席時,對美食也不用過於敏感,多吃一點,過幾天再少吃一點,讓多出的一、兩公斤體重降下來就可以了。
習慣10能走路就走路
同時與飲食生活的混亂共存的,常常是運動不足的問題。但是,對每天忙亂過日子的現代人而言,要額外找到運動時間,實在是難如登天。所以日野原自己就做到了能走路就走路,因此他在醫院裡上上下下、跑來跑去,不坐電梯,走樓梯;搭捷運時,也盡量走樓梯,不搭手扶梯。
習慣11與更多同好享受運動時光
找同好一起去運動,也是必須培養的快樂生活好習慣。
即時找不到人一起去運動,只要每天規律地去運動,自然就會碰到一些運動同好。如毛森江每天早上五點半就到台南市的YMCA去晨泳,每天都會遇到前來游泳的九十歲婦人。
第一富蘭克林投信兩個基金經理人諶言、張森貴最近遭逢金融海嘯,開始把大量的時間投入跑步、游泳、打球、騎車、遛狗、也多花些時間,在週末連休日,與家人在台灣各處旅遊。
習慣12發現更多樂趣
健康與否,就看自己夠不夠朝氣蓬勃,而夠不夠有活力,也全靠心情決定。
作家羅蘭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我覺得快樂是一種天性,」現年九十歲的作家羅蘭,從二十七歲那年,一個人由天津來到台灣,就此定居下來,再怎麼辛苦,從不會抱怨。年輕時一邊在警廣上班,一邊寫作,也一邊養兒。如今兒女長大了,一個人居住,倒也自得其樂。
即使現在已經九十歲了,羅蘭仍然耳聰目明,還會一個人找尋生活樂趣,除了每天早上,住在附近的兒子帶來豆漿、燒餅油條當早餐之外,她常會一個人坐計程車到外雙溪故宮外面的小山坡去曬曬早晨的太陽,看著故宮博物館的圍牆,好像有回到天津老家的感覺。或是一個人到中央圖書館,坐在五樓的窗邊,默默讀書、寫作。
她每天晚上一定會寫寫日記。因為身心之間緊密連結、互為表裡。
身兼心理學家與哲學家的柏格森(Henri Bergson)曾說,「人類是唯一能夠創造自己命運的動物,而人類卻遲遲無法覺悟。」
要讓心靈變得更平靜、豐富,該如何做才好呢?
日野原建議,就算面對累死人的工作,也不應該長吁短嘆、以為時運不濟,反而要振作精神、想像完成後的成就感。
並且,一邊以正面思考來鼓勵自己,一邊務實地動手完成,積極進取地挑戰難關。
習慣13調節壓力
沈重的壓力必須明快地紓解及調整。
紓解壓力的一個方法是,不要讓憂慮的事情一件一件累積。
許多人釋放壓力的方法,是尋求宗教信仰,把煩惱、憂慮交給上帝。張孝威長年信仰基督教,自己的妹妹還是牧師。他說,一個人不能過度自信,他認為很多經營者出現問題,是因為過度自信,他做個基督徒,可以將憂慮交給上帝,不會累積在心裡。
曾有一個患者告訴日野原,他已經厭倦了充滿壓力的上班生涯,退休後想要在溫暖的土地上,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
但是,當如願搬到計劃中的區域,過著完全沒有壓力的生活後,他每天在無所事事當中,卻失去了生存的意義。到了最後,身體崩壞、精神狀況也變得極為不穩定。
若生存於無菌般、毫無壓力的環境,身體上、心靈上也終會產生病狀。
習慣14:反身自省,要求自己(責任總是在我)
梅特林克(Maurice Maeterlinck)創作的《青鳥》是一齣著名的戲劇。故事的梗概是「千山萬水尋找代表幸福的青鳥,最後,卻發現牠不在天涯海角,而是好端端地待在家中」。青鳥欲訴說的就是,所謂的幸福就存在每個人的心中。
掌握住屬於自己的青鳥
建立明朗、樂觀的生活方式,設立人生的願景,隨時掌握住屬於自己的青鳥,必須常常反求自己。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教育學院院長曾端真,從中興大學農業教育系畢業,曾擔任幾年的國中生物老師。可是她一直沒有忘記自己從小想當大學教授的願景,二十六歲結婚後,辭去國中老師的鐵飯碗,住在師大路。
三十一歲考取台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研究所,碩士拿到後,中間還到中山女高當輔導老師,三十六歲考取博士班。一路念下來,終於在四十歲拿到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的博士學位,不僅達成個人願景,還考取心理諮商師執照,每週有一個晚上到一家基金會做心理諮商的工作。
現在年近六十歲的曾端真並沒有停止學習,還自己花費三年時間,預計用一百五十萬元學習費用,跟住在美國舊金山的一位心理治療訓練師史坦(Henry Stein),每週進行一次為時一個小時的電話教學學習,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跑一趟舊金山三天,親自學習阿德勒心理治療。
曾端真在給人做心理諮商時,很強調每個人要選擇符合自己價值觀的生活形態,以此生活形態,來選擇適合這個生活形態的工作。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她說。也就是說,自己將來想要做什麼,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往那個方向,掌握時間,充實自己、準備好自己。
「人生快樂之道在多元,重點是當自己有困擾時,就要變,用原來的方法讓你不快樂,就不要用原來的方法,」曾端真說。
習慣15:不要盲目、非理性地方遷就於習慣
不管是藉由寫日記、寫年記的方式,或是經過禱告、內觀,萬一你發現到今天為止走的是錯誤的道路,只要換一個正確的方向即可。
日野原一直在強調,習慣可以造就一個人,但是,並不是要大家盲目、毫無理性地固執於一件事。有時候,描繪出一幅美麗願景之後,才發現到今天為止的習慣,與這樣的願景格格不入。這種時候,彈性改變一下思考方式,再營造出另一種適合的習慣就好了。
人生就是不斷檢視過往習慣的過程。在中國為明基打拚十二年的明基全球策略規劃中心總經理曾文祺,在今年六月調回台灣之後,開始重新審視自己過往的生活習慣──不斷地拚拚拚,導致身體出現「三高」症狀。
如今他回到台北迪化街老家,與父母兄弟齊聚一堂,並在附近買了房子,準備把來自蘇州的妻子與兩個兒子,接回台北居住,一方面讓他的小孩可以到他的母校──永樂國小就讀,一方面可以常常回媽媽家,享受三代同堂的樂趣。
飛遍中國大江南北,如今他成為一個非常親近台灣土地與河流的樂活族。現在的曾文祺每天早上七點由大稻埕碼頭開始沿著淡水河河畔騎腳踏車,中間過個橋,再轉到基隆河畔,一路騎腳踏車,約一個小時,抵達內湖明基總部。每逢假日,台北市周邊二十條登山步道,他也都踏遍了。
「環境在轉變,變成你重新學習的契機,」曾文祺認為人的成長與老化,都是細胞新陳代謝的結果,隨著環境改變,以及自我的反思,生活習慣的調整,也是必然的。
在台灣的人生活習慣改變了,生活思維改變了,說不定對經營企業的思維也會改變,終將形塑出另外一種企業風貌。
由人的新陳代謝,想到企業的成長與求變,曾文祺感嘆台灣的企業若老是只有三、四%的毛利,會把台灣的資源都消耗掉,而有些生活產業卻有一五到二○%的毛利。
在台灣,很多人不斷自我反思,企圖走出一條新路。快六十歲的政大科管所教授李仁芳近十年來,把研究與教學重心都放在美學經濟、創意經營的領域上。他說,台灣企業絕對不能只是賺二%毛利的以量取勝的製造業,台灣必須靠創意與創新,創造出高毛利的產業出來。
「台灣老闆賣一台電腦,只賺三百元,大家拚得要死,完全沒有生活品質。這究竟要做什麼?」李仁芳感嘆連連。
要做出優雅、高獲利的產品,要先從改變自己的生活環境開始。
正如同日野原在書中所說的:
「禽鳥的飛行姿勢無法改變,
動物爬行的方式、奔跑的姿勢難以調整,
但是,人類可以更改自己的生活方式。
改變日復一日、重複千百回的行動,
形成新的習慣。
選擇新習慣與否,靠的是人類的意志。
人類有選擇的自由,
經由意志力與毅力,
可以形塑出全新的自己。」
迎接新的一年,形塑出全新的自己。「生活幸福感會出來,」林炳輝在他陽明山上的食養山房的禪風茶席上,看著窗外午後的一片綠意說。
對你而言,人生的清晨也許已過,但是人生的午後還長得很,你要如何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