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2日 星期一

隨遇而安 高慧然   The one

每一場戀愛開始的時候,我們都希望自己是對方的第一個,若不,就做最後一個。如果不得不中途離場,那麼,我們希望在對方心目中,可以成為最好的那一個。但事實上,成為另一個人的唯一固然近乎幻想,想成為對方心目中的最好也不容易,隨着現代人的初戀年齡越來越低齡化,初婚年齡越來越高齡化,做某人的第一個或最後一個都需要有撞彩的運氣。結果,征戰戀愛沙場,許多人發現,到了最後,彼此都不過是對方的「 the one」。人海中面目模糊的一個,若干年後,大家在街頭偶遇,彼此互不相識,從哪兒撈出來,從哪兒丟回去,「 the one of men」,「 the one of women」,誰又記得誰?做「 the first」,需要的只是機緣,可是,有多少人的初戀不是慘淡收場呢?我們愛的不是具體的那一個人,我們懷抱的只是對愛情本身的激情和憧憬。做「 the last」,需要的卻不僅僅是機緣,要讓一個人在過盡千帆之後,視你為最後的歸宿,更需要的是愛的智慧和魄力。至於「 the best」,其實很不靠譜,人性其中一個共同點是,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失去的,得不到的,才成為心目中最好的。做不了對方的「 the only」,也做不了對方的「 the last」,那麼,聰明的做法是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並且從此以後再也不望他一眼。這樣,他就會成為你的「 the one」,是你戀愛生涯中永遠的過客。你是贏家,他是輸家。他忘不了你,與愛情無關,他只是不甘心輸給了你。

草草不工 蔡瀾   瘋 了

被上海電視台邀請,去領一個什麼電視節目主持人獎,當然不只是頒發給我一個。中港台的精英集合,我樂得和他們交往。新一輯的節目在國內拍,更需要當地主持人來支持,乘這個機會找他們出鏡。大會安排入住「東錦江索菲特大酒店」,我一向住開「花園飯店」,離市中心淮海路也近,購物方便。但遷就大家,住了這家開在浦東區的所謂五星級旅館。到達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飛機餐嚥不下,有點餓,問櫃台酒店裏有多少家餐廳。「三間,中餐,日本餐和西餐。」他們回答:「但是下午兩點到六點休息。」「三家都是?」我問。他們點頭。「那咖啡廳呢?隨便吃一點也行。」「咖啡廳也休息。」算了,進房再說,走入,一陣霉味,窗又打不開,那味道怎麼形容呢?想起,是狗尿,幾個月前和倪匡兄到了檳城,被一個什麼拿督請到家裏吃飯,走進飯廳臭氣沖天,其他友人不敢出聲,我大叫。主人道歉,說是心愛的小狗愛在飯廳排洩。啊,這氣味久久不散,就算返港了也帶回來,專家分析屬於神經質的記憶,是一種病態。害得我好慘,從此,發誓再也不到陌生人家家裏吃飯了。被請客,總得勉強讚美幾句,違背良心的事,到這個階段,實在不應再做。當然,好友的家,是例外的。往外跑,浦東地區,像新發展的深圳,大樹也沒一株,周圍光禿禿,除了高樓。哈,還是從行李拿出那碗杯麪來充饑,在日本每到一休息站或超市,必食杯麪,給團友看到,大家都說我瘋了。是有點瘋狂,但並不是太笨。

礦泉水 李碧華   鉛筆刨和擦膠

間中會用鉛筆,例如草稿、紀錄、編頁碼……隨時擦掉重寫很方便。但鉛筆最不方便,是筆芯變鈍了,得為它找來鉛筆刨。不知你是否像我般,經常找不到鉛筆刨。不但隱沒在大堆文具中,有時還不翼而飛。一支用鈍了的鉛筆欠缺鉛筆刨,就等於作廢。它依賴它,不能獨存苟活於世。我非常討厭那些不必刨的筆芯筆,它有稜有角,寫字時刮紙,一用力就斷,芝麻點一樣的屍體散滿書桌,筆芯斷了,筆嘴的金屬更刮紙,是惡性循環。小朋友用筆芯筆永遠寫不出好字來。阿根廷一名設計師,發明了「鉛筆刨戒指」,成為一款新潮金屬飾品,用家直接套在手指上,還可卡住來刨鉛筆,提供足夠扭力,不會甩手。也許他同我們一樣,還是喜歡原始的文具。兒時情懷加回憶,還有擦膠,一款字母圖案,上方綑了一道綠色邊;一款是鴛鴦色的,砂膠可以擦掉原子筆那頑強墨跡。近日收藏家最關注的拍賣品,是已故英國戴安娜王妃童年時用過的擦膠,相當巨型, 5吋乘 2吋,上面印着「 FOR BIG MISTAKES」,現被翻出來拍賣,可售得近 4,000港元。它一直保存在戴妃的舊筆盒中,彷彿小女孩頑皮笑靨──但主人因一個 Big Mistake,早已化作灰塵。

處境 李純恩   父親氣節

父親節前一天,坐的士時聽電台節目。男女主持人在談論父親節,感嘆與母親節相比,父親節的受重視程度不夠。最後,男主持鬱鬱總結:在社會上,對父親節的關注太少了。說得今日為人父親者可憐兮兮的。這就是見識問題了。我平時在專欄裏常幫女人說話,今天得替男人說說。父親節之所以好像沒有母親節那麼「勁」,並非什麼「父親節在社會上受關注程度不夠」,而是,為人父親者,對於這種形式化的節日,不像母親們那麼起勁。母親偉大,父親偉大,為什麼人們說母親偉大的頻率特別高呢?歸根到底,在傳統之中,父親在家裏是強勢,母親是弱勢。人們習慣了對弱勢族群要多加重視多加關懷,所以才有什麼「婦女節」、「母親節」,對於婦女、母親作特別的表彰,實際上就是說明,她們平時受了忽視,這才特地安排一個節日給她們,隆而重之的背後,有着弱勢的特質。但是,這種關注對於強勢族群來說,就沒那麼重要了。一個男人,擔起家庭責任,養家活口,吃苦耐勞,是本份。是本份就不用掛在嘴上強調功勞,不用旁人「特別關注」。兒女孝順當然開心,反之,也義不容辭。如果女人有了個「母親節」,男人就非要爭個「父親節」,非要「社會關注一下」,這個男人,便是小男人,那才真正可憐。父親不用有「父親節」,父親要有的,是「父親氣節」。

GG細語 左丁山   招聘難

一上工就辭職,好少聽見,報界經典就係張健波多年前自《明報》返回老巢《信報》做總編輯,做咗一日就辭職,再返回《明報》做老總。現在有一宗就係一位程少泉先生到西九文化區管理局做行政總監(注意,不可誤會為行政總裁,雖則《南華早報》頭版標題係〈 Arts hub chief resigns〉),呢位程先生做過高盛、地下鐵、信和、迪士尼,照計行政經驗豐富,並非行事衝動之輩,何解會自願減薪過檔西九,上任一個星期後就鬆人?佢嘅書面解釋當然係冠冕堂皇,甚為公式化,但在個人 CV上,留下一大問號,以後再搵工,必定遭受獵頭族強力詢問及未來僱主查問,除非佢返番迪士尼、信和等公司啦。高級行政人員轉工,特別係高調轉工(如西九發新聞稿),最忌魯莽行事,給人一個不成熟,不深思熟慮嘅感覺,影響前途㗎!唔信就問吓獵頭高人。西九發展,可謂障礙重重,連鄭海泉在上海接受 now訪問,都以西九十年不上馬為例子,指香港發展受制於內耗,西九衍生咁多爭拗,當初源於文化觀念,地產是否凌駕文化,如何經營等等,想唔到推倒重來之後,聘請人手亦有如此多阻滯,行政總裁( CEO)仲未請到,經程少泉一役,恐怕會嚇怕一啲有資格人士㖭。

雖然目前人浮於事,搵工不易,但徵聘高級人才,一啲都唔易,近日碰到一位著名榮休教授,問佢點解大學徵聘高級人士,如此困難,外國一流學者唔鍾意來港嘅?榮休教授話:「有兩點,立法會議員批評我哋人工太高,其實係無知。一般教授(助理教授、副教授,即以前之講師至高級講師)嘅薪水,無疑在世界上好有競爭力,但不至於高出市場,資深教授(即以前之 Reader及講座教授)人工就兩睇嘞,佢哋喺美國嘅薪酬加福利,大部份超出香港水平。此外美國大學冇退休制度,攞咗 tenure(終身職)嘅著名學者可以做到身體不支先至自動退休。我哋呢,退休年齡由五十五歲至六十五歲都有,試問一位學有所成,享譽甚隆嘅五十零歲講座教授級數人物,點解會嚟香港呀,除非係為咗回饋母校,回饋華人社會等特殊理由嘅啫!」哦,原來如此,照計人工好難向上調整,或者劃一將退休年齡提高至六十五歲,可延長至七十歲,但如此一來,年青有為博士又會抗議,總之頭痛!

自遊 鄧達智   都是碌七惹的禍

高慧然《單挑二奶》寫隋文帝楊堅正印,皇后獨孤伽羅單挑皇權與男人大晒,推出一夫一妻制,就是喪妻續弦也成罪過,開國元老高熲因此失高官厚祿……獨孤氏單挑不是除她之外的後宮佳麗三千,而是那個唯一合法的丈夫,即碌七。這矛頭不容易對得準,先決條件來自自己;是的,是女人自己放不下,唔捨得;這邊哭鬧上吊,那邊幾句好話即時屈服淫威。經濟獨立當然重要,坐言起行隨身行李是自己名下的 bank book及 credit card。不過,這不表示萬靈,如果自己身家豐厚便過得了碌七那一關,不少富婆便不會搞到瘟仔瘟出禍;不少大婆還可能是男人本來的財源,問題是女人自己本身;言,行,心理都認定女人低一等。《溫暖人間》來訪以先父生前風流往事作為父子情愛恨交加的中心。編輯是老朋友,言談間笑話閒聊,太輕鬆,不少童年往事湧將心頭,本因談笑,未加顧忌……稿出還是引來家中小風波,弟妹不以為然,責問當前。自己也寫稿當然明白落筆有角度,誰都不可以要求作者或編者按被訪者或主角意願所求,只要事不離實,如何用字?如何取景?不再是旁人管轄範圍。大學一年班第一課心理,講師要眾人合上眼睛十五分鐘,思想心中不快之人;一面想一面刪除,以為自己含恨者,來到這刻捫心自問,誰人沒有過去?沒有盲點?沒有創傷?那是一記極佳經驗,忘恨是最重要 EQ;將所有不快退去忘記可讓頭髮黑多十年甚至二十年。老實說,我家十六兄弟姊妹另加兩個老母,誰我也不挑;要挑,只有一個,便是父親。一人攪混一池水,責任源頭不是他難道在何德何能的女人?我不是一個稱職做老大的長子,寧願獨孤也不走出來作中心,最難搞是家事,莫要以為我鵪鶉,只是心中另有光明,何必原地跺腳耍頑皮?

黃金冒險號 陶傑   流行腔

特區政府說,要發展香港的「軟力量」,要為香港開拓「品牌」。香港從前有沒有「品牌」?有。梁蘇記遮廠、雞仔嘜內衣、甄沾記椰子糖、伊人恤,都是香港的品牌。中國人重實際,「品牌」都以衣食為主,口腹吃的,身上穿的,最怕缺衣少食,話梅、杏仁餅、合桃酥之類,由婆婆媽媽的零食細着開始,進軍東南亞,本來是最持久的品牌。但香港的老品牌為什麼撐不下去?多半是品牌自己出了大問題,首先品牌由家族經營,老闆年輕時辛苦做實業,中年發了跡,必然三妻四妾,一副身家,引發宮廷鬥爭,至今仍是電視劇最受歡迎的師奶題材。即使家族不繁衍,孩子敦厚,也必然放洋讀書,考一個哈佛 MBA學位,回來繼承父業。太子受了西洋思想薰染,覺得爸爸建立的這個合桃酥和杏仁餅的食品王國要改革,他在新落成的工業大廈向員工訓話:食品放太多豬油,會導致膽固醇,國際潮流是健康,合桃酥的配方也要改了。品牌的一伙老臣子聽了訓話,你看我、我看你,竊竊私語,為老皇帝的江山籌謀,啼血犯諫,含淚上書,「期期以為不可」。但新老闆是讀英文長大的,本來中文已經不行,老臣子的奏摺,駢四驪六,對仗井然,文采媲美諸葛亮的《出師表》,「國家幸甚、民族幸甚」什麼的,看見就厭惡。格格不入,當然是太子定奪,引發顧命大臣辭職,太子請了一批留學美加的潮 In型仔,接掌企業。「品牌」開始出現裂痕,中國歷史同一套老故事,「品牌」就像一個朝代,氣數盡,完了就是完了,不是一通講話,幾句口號,就「開拓」得了的。脫離了口腔和衣衫,其他的「文化品牌」,像老夫子漫畫,一樣是自生自滅,你只要不伸出一隻毛手來「管理」,任由市場淘汰,也輪不到政府來「開拓」。金庸小說從來不必政府替他「開拓」。殖民地訓練出來的政務官,不需要懂得什麼「文化軟件」,你當日如果知道什麼叫「文化」,英國人不會僱用你,他只叫你當傭僕,對不對?已故漫畫家王司馬,還有一套「契爺牛仔」漫畫,主題健康,形象中產,今日沒有版權,勞煩特區政府「開拓」到大陸,如何?一出這道題,立時就啞掉。

小塊文章 李怡   又一篇零分作文

一位姓伍的讀者,兩年前給我傳來一篇「湖北地區高考零分作文」,題為〈語殤〉,我在這個專欄全文引錄,讀者頗有反應。最近這位讀者又給我傳來了另一篇「○九年河南高考零分作文」,題目是:〈兔子,你就是一個儍×?!〉。發現又是一篇極具創意卻被批零分的好文章。先錄下高考的「命題要求」:「閱讀下面的材料,寫一篇不少於八百字的文章。「兔子是歷屆小動物運動會的短跑冠軍,可是不會游泳。一次兔子被狼追到河邊,差點被抓住。動物管理局為了小動物的全面發展,將兔子送進游泳培訓班。同班的還有小狗、小龜和小松鼠等。小狗、小龜學會游泳,又多了一種本領,很高興。小兔子和小松鼠花了好長時間都沒學會,很苦惱。培訓班教練野鴨說:『我兩條腿都能游,你們四條腿還不能游?成功的 90%來自汗水。加油!呷呷!』評論家青蛙大發感慨:『兔子擅長的是奔跑!為什麼只是針對弱點訓練而不發展特長呢?』思想家仙鶴說:『生存需要的本領不止一種呀!兔子學不了游泳就學打洞,松鼠學不了游泳就學爬樹嘛。』」被批為零分的作文如下:兔子啊兔子,看完了這篇報導,我不由得從心底裏送你一個大字:儍!你也不想想,動物管理局是幹什麼的?管理動物的!狼是不是動物?你差點都被他吃了,管理局為什麼連個屁都不放?為什麼不懲罰狼反而逼兔子游泳?如果管理局平常就主持公道怎麼還會出現狼攆兔子的事兒?儍×兔子!狼攆你到河邊,管理局就忽悠你報游泳班,下回狼攆你到懸崖,他是不是還得忽悠你報飛行班?狼跟管理局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有沒有腦子啊!儍×兔子!(明天續)

八月寧靜 塵翎   不該相遇的地方

《 24城記》裏有一幕,趙濤飾演的工人女兒,有一天到工廠找媽媽,到得鋼鐵廠,在一片灰撲撲的藍衣布褲、性別不辨的人海裏,她趨前逐張逐張臉辨認,終於在一個正在搬運鐵筋的臉上認出自己的媽媽來,那刻她心痛如刀割,強忍着眼淚,決定要搬回家裏住。她努力工作,希望儲夠錢買一所房子,改善父母的生活。離開家庭場景的父母,在工作場所是另一個身份另一個模樣。以為熟悉不過的親人,換了位置,變成另一人。不是錯置,而是那不是應該相遇的地方。許多時候,兩方都尷尬:平日在家威風八面的老爹,在辦公室是一頭死狗。在家溫純賢良的老媽,對着下屬呼呼喝喝。就如學生在校外遇見老師,總顯得不知所措,不知該不該行禮,若碰巧在做着不該給對方看見的事,只情願假裝沒遇見。但人與人的關係,其微妙處也在這些偏離常軌的交接,有剎那的刺激,開啟另一個認知體系。師生戀的刺激,在於那不是「正常」的權力輸送路徑。當老師變了戀人,課室裏的臉孔完全換上另一副。這是一個巨大的情慾灰色地帶。 洛麗坦的故事。看納博可夫的描寫,會看見一個成年男子為着自己的肉慾,在一個少女面前全然無助,近乎失控,這種光明與黑暗、喜樂與悲傷交織的心理情境,可稱得上複雜的人性。少女未必懂得,男人洞悉這一切卻無力抵抗,是他的可憐可悲。

博客行 Elaine   永遠的女神

乳模橫行,書報攤上的雜誌一字排開都是水着女神,你說 Chrissie夠性感,他說 E cup baby最可親,如你可以成為她的男友實在是三生有幸。但是,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你心目中的女神,在另一人眼中或許不過是庸脂俗粉,送上門也不要。即使是電影《赤壁》中,林志玲飾演的小喬,美得像天仙下凡,溫柔堅強又心細如塵,還是有男人認為不過爾爾。到底,可有一個女人或一個角色,是所有香港男人都點點頭,暗暗希望有這樣的女友/太太呢?終於,我在一齣電視劇裏找到了答案──就是《大時代》。那個角色叫阮梅,即是周慧敏飾演的慳妹。問過了 msn上所有對這齣劇有印象的男性動物,一致通過,得此慳妹夫復何求?短十年命也肯。劇裏的慳妹,如此有血有肉,讓人覺得她不是 online game裏的幻想角色,是男人真實地有機會在街口轉角處遇上的女神。她漂亮可愛,不愛名牌持家有道,連吃剩的一片橙也包好放進雪櫃,讓一眾儲錢買 Chanel給女友的男人感慨落淚;她溫婉但勇敢,為愛人揪着黑幫大佬的衫領來罵;她煮得一手好菜,香聞十里人人讚好;她還會將畢生積蓄奉獻給你,也不介意等待你七年……我是女人,也當她是女神。

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

草草不工 蔡瀾   炎 園

吃 過 二 次 溫 泉 旅 館 大 餐 , 一 頓 螃 蟹 , 一 頓 牛 肉 宴 , 一 頓 豬 肉 宴 , 味 道 雖 然 不 錯 , 但 是 有 點 口 淡 的 感 覺 。
最 後 一 晚 安 排 在 名 古 屋 的 「 炎 園 」 吃 韓 國 料 理 , 最 初 團 友 心 中 有 疑 團 : 「 你 瘋 了 嗎 ? 去 日 本 還 吃 韓 國 菜 ? 」
須 知 這 家 不 同 , 由 名 演 員 梅 宮 辰 夫 開 辦 , 室 內 裝 修 得 像 一 家 高 級 法 國 餐 廳 , 絲 毫 沒 有 一 般 韓 國 菜 那 麼 擁 擠 。
先 上 各 種 泡 菜 , 已 改 成 日 本 人 口 味 , 沒 那 麼 辣 。 要 辣 的 話 , 有 辣 椒 醬 、 辣 椒 粉 供 應 , 還 有 大 量 的 大 顆 生 蒜 頭 。
大 廚 在 客 人 面 前 把 牛 頸 肉 片 了 , 先 燒 幾 塊 。 吃 後 有 一 小 碗 的 蒸 牛 肋 骨 , 份 量 不 多 , 不 然 那 麼 美 味 , 別 的 東 西 可 吃 不 下 。
喝 的 是 韓 國 稠 酒 馬 各 利 , 我 最 喜 歡 。 接 着 上 牛 腩 肉 , 鋤 頭 燒 , 牛 sirloin 和 牛 腸 , 又 有 蒸 葱 餅 , 一 道 又 一 道 , 吃 到 最 愛 吃 牛 的 團 友 陳 先 生 , 外 號 「 牛 魔 王 」 的 , 也 大 叫 飽 飽 。
這 套 在 日 本 吃 的 韓 國 餐 , 是 精 選 日 本 牛 做 的 , 和 在 韓 國 吃 的 又 不 同 , 香 港 當 然 嚐 不 到 , 來 到 名 古 屋 , 好 餐 廳 並 不 多 , 是 一 個 好 選 擇 。
梅 宮 辰 夫 在 名 古 屋 另 開 了 懷 石 料 理 的 「 式 部 庵 」 、 魚 生 的 「 壽 司 辰 」 、 專 吃 內 臟 的 「 荷 爾 蒙 市 場 」 、 烤 和 牛 的 「 秘 苑 」 、 法 國 料 理 「 G DINING 」 、 大 眾 食 堂 「 壺 燒 家 」 等 , 又 在 全 國 的 特 營 權 模 式 開 了 數 十 家 , 賺 個 滿 缽 。
他 知 道 當 演 員 的 壽 命 , 除 了 扮 老 生 之 外 , 是 很 短 的 , 所 以 投 資 飲 食 , 最 初 做 什 麼 都 親 力 親 為 , 把 名 堂 打 響 後 才 一 間 間 開 , 中 間 的 歷 程 是 艱 辛 的 , 並 不 是 把 錢 放 進 去 , 以 自 己 的 名 譽 招 徠 , 就 可 以 得 到 回 報 。
從 前 , 韓 國 菜 在 日 本 給 人 的 印 象 , 總 是 次 等 , 日 本 人 喜 歡 吃 , 但 也 不 大 肯 出 聲 , 自 從 有 了 韓 劇 熱 潮 , 又 出 了 像 裴 勇 俊 和 Rain 那 位 靚 仔 , 才 抬 得 起 頭 , 大 家 擁 去 吃 韓 國 大 餐 。
中 華 料 理 , 在 日 本 , 要 等 到 何 時 ? 靠 章 子 怡 , 還 要 有 一 陣 子 吧 。
l012 草 草 不 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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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遇而安 高慧然   港女的選擇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被 《 福 布 斯 》 名 人 權 力 榜 選 為 世 界 100 位 最 有 權 力 名 人 之 首 , 不 得 不 承 認 , 外 國 的 月 亮 比 香 港 的 圓 。
香 港 自 稱 國 際 都 會 , 可 是 媒 體 、 輿 論 甚 至 相 當 一 部 分 女 性 仍 以 追 尋 長 期 飯 票 為 人 生 目 標 , 不 惜 淪 為 生 育 機 器 。 若 要 港 女 做 一 道 選 擇 題 , 是 選 擇 做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 還 是 做 一 部 生 育 機 器 以 換 取 錦 衣 玉 食 , 估 計 多 數 港 女 選 擇 做 後 者 , 並 且 , 深 以 為 傲 的 同 時 也 深 以 為 幸 , 相 信 自 己 的 人 生 終 臻 功 德 圓 滿 境 界 。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具 影 響 力 , 不 僅 僅 因 為 她 是 個 明 星 , 還 因 為 她 推 動 着 這 個 世 界 的 發 展 , 她 關 注 以 兒 童 、 難 民 為 首 的 弱 勢 者 權 益 。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具 影 響 力 , 不 僅 僅 因 為 她 是 個 母 親 , 還 因 為 她 是 命 運 的 創 造 者 , 她 收 養 及 生 育 , 不 是 為 了 發 揮 生 育 機 器 的 最 大 效 能 , 不 是 為 了 母 憑 子 貴 , 而 是 她 熱 愛 女 人 的 天 職 。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具 影 響 力 , 她 和 畢 彼 特 結 婚 與 否 成 為 大 眾 關 注 的 話 題 , 因 為 在 一 個 成 熟 的 社 會 裏 , 兩 個 人 格 獨 立 , 憑 個 人 努 力 創 造 成 就 , 並 且 努 力 回 饋 社 會 的 人 值 得 受 人 尊 重 。
港 女 或 許 會 幻 想 嫁 給 畢 彼 特 , 卻 不 會 選 擇 做 安 琪 蓮 娜 祖 莉 , 做 這 樣 一 個 永 遠 追 逐 理 想 , 永 遠 停 不 下 來 的 女 人 太 累 。 港 女 想 要 的 , 是 舒 適 、 安 逸 、 虛 榮 , 是 低 俗 觀 眾 的 口 哨 和 叫 囂 , 她 們 內 心 空 虛 寂 寞 , 需 要 用 旁 人 的 艷 羨 和 嫉 恨 填 充 。
在 一 個 表 面 女 權 高 漲 , 骨 子 裏 視 女 性 為 附 屬 品 的 「 國 際 都 會 」 中 , 遙 想 他 國 的 月 色 , 有 一 些 唏 噓 。
隨 遇 而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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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遊 鄧達智   洪氏蛇竇

還 好 是 洪 氏 , 不 叫 洪 門 ; 不 然 這 客 棧 真 有 點 讓 人 睡 不 安 眠 。
大 門 打 開 , 裏 邊 坐 了 十 個 八 個 皮 膚 缺 乏 光 澤 陽 光 咖 啡 色 巴 西 紋 身 女 孩 ( 十 八 、 九 歲 至 卅 八 、 九 歲 ? ) 見 陌 生 人 有 點 心 虛 眼 神 欲 言 又 止 , 相 信 都 是 從 妓 勞 動 的 一 伙 , 男 人 都 可 能 是 客 ? 不 是 客 , 請 過 主 。
這 樣 一 所 來 自 福 建 同 胞 主 辦 的 旅 館 不 似 B&B 較 似 「 蛇 竇 」 , 我 們 晚 飯 回 來 , 女 孩 出 外 企 街 , 來 了 幾 個 事 實 也 真 惡 形 惡 相 的 鄉 里 , 心 下 不 踏 實 , 發 了 短 訊 給 幾 個 朋 友 告 知 身 處 何 方 , 日 後 如 不 幸 真 的 入 住 黑 店 肉 身 變 成 叉 燒 包 , 好 叫 家 人 有 線 絡 尋 找 。 再 夜 點 又 有 另 一 幫 鄉 里 帶 着 大 包 小 包 行 李 來 屈 蛇 , 以 紅 酒 伴 福 建 麪 線 , 炒 起 來 香 味 四 溢 ; 這 香 氣 讓 人 心 安 , 都 是 飄 洋 過 海 謀 生 的 一 伙 , 不 論 黑 市 白 市 背 後 一 大 袋 辛 酸 , 面 前 一 大 條 黃 金 大 道 。 在 中 國 尤 其 沿 海 鄉 下 地 方 , 數 百 年 來 同 一 信 念 : 有 志 氣 男 兒 女 兒 定 要 離 家 出 海 締 造 錦 繡 人 生 。 不 出 過 門 放 過 洋 , 家 中 祖 宗 十 八 代 神 主 牌 面 無 顏 色 ; 母 、 妻 未 試 過 生 離 未 得 抬 起 頭 做 人 , 就 是 今 天 祖 國 號 稱 盛 世 快 要 比 下 美 國 作 一 哥 。
開 門 的 女 孩 告 訴 我 們 她 到 埗 才 四 個 月 , 半 粒 意 大 利 語 也 未 弄 清 楚 , 想 起 家 鄉 親 人 朋 友 欲 哭 無 淚 … … 可 習 慣 ? 「 如 何 習 慣 ? 」 滿 街 人 來 人 往 卻 與 她 無 干 , 猶 如 身 入 鬼 域 , 好 工 作 想 也 不 用 想 ; 想 起 家 鄉 今 天 形 勢 大 好 種 種 好 處 後 悔 不 已 。 輾 轉 循 黑 路 前 來 的 旅 費 未 算 清 , 回 家 讓 家 中 父 母 面 上 生 光 彩 的 盤 川 未 賺 夠 如 何 得 回 家 鄉 ? 擺 地 攤 手 藝 竹 織 草 蜢 , 肩 膊 掛 上 百 數 十 條 「 中 國 絲 巾 」 沿 聖 馬 可 廣 場 、 飲 泣 橋 、 聖 彼 得 廣 場 、 Ponte Vecchio 古 橋 、 Scala 劇 院 叫 賣 … … 再 上 一 級 在 翡 冷 翠 聖 羅 倫 市 場 或 近 火 車 站 處 名 正 言 順 賣 祖 國 生 產 百 貨 於 正 牌 小 檔 攤 。 回 家 ? 不 再 是 今 天 那 個 少 女 或 少 男 , 都 是 十 隻 指 頭 在 人 家 視 為 過 街 老 鼠 的 孤 獨 , 了 無 生 活 感 受 歲 月 中 磨 粗 磨 倔 。 洪 記 這 所 B&B 收 費 也 不 便 宜 , 但 對 立 腳 無 門 的 一 伙 , 就 是 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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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境 李純恩   乞兒國

前 些 日 子 寫 了 一 篇 《 韓 戰 舊 事 》 , 可 能 是 最 近 北 韓 新 聞 鬧 得 起 勁 , 有 讀 者 來 信 問 我 還 有 沒 有 關 於 北 朝 鮮 和 中 國 交 往 的 資 料 。 如 果 翻 北 朝 鮮 和 中 國 的 舊 賬 , 你 就 會 發 覺 , 原 來 一 個 國 家 , 也 可 以 成 為 乞 兒 , 這 個 乞 兒 國 家 , 就 是 北 朝 鮮 。 這 個 國 家 由 金 正 日 他 父 親 金 日 成 開 始 , 就 是 個 「 伸 手 牌 」 的 乞 兒 。
中 國 人 幫 金 日 成 打 韓 戰 , 死 了 四 十 萬 人 , 終 於 把 美 軍 釘 在 三 八 綫 上 。 但 原 來 金 日 成 當 時 的 胃 口 大 得 想 中 國 人 繼 續 賣 命 , 幫 他 拿 下 整 個 朝 鮮 半 島 , 所 以 , 對 於 彭 德 懷 率 大 軍 止 步 於 三 八 綫 , 他 竟 然 很 有 怨 氣 。
韓 戰 打 完 之 後 , 美 軍 留 了 下 來 , 中 國 人 民 志 願 軍 也 留 了 兩 年 , 幫 北 朝 鮮 做 戰 後 重 建 , 但 金 日 成 打 完 齋 生 怕 和 尚 不 走 , 跟 毛 澤 東 說 不 需 要 志 願 軍 了 , 於 是 志 願 軍 馬 上 分 三 批 撤 回 中 國 , 他 才 滿 意 。 志 願 軍 撤 回 中 國 , 北 朝 鮮 又 跟 中 國 簽 了 個 聯 防 式 的 合 約 , 說 是 說 不 管 誰 受 到 攻 擊 , 另 外 一 個 就 要 出 兵 相 救 。 但 中 國 幾 時 輪 得 到 北 朝 鮮 出 兵 ? 但 簽 了 這 個 合 約 之 後 , 中 國 就 要 盡 義 務 , 每 年 援 助 金 錢 和 糧 食 給 他 們 了 。
冷 戰 時 期 , 中 國 跟 蘇 聯 翻 了 臉 , 金 日 成 一 腳 踏 兩 船 , 中 國 的 援 助 不 放 手 , 但 又 整 天 站 在 蘇 聯 一 方 要 脅 中 國 。 後 來 蘇 聯 解 體 了 , 他 的 態 度 大 大 轉 變 , 屁 股 又 坐 到 中 國 這 邊 來 了 , 那 時 候 , 北 朝 鮮 每 年 要 從 中 國 拿 二 十 億 美 元 的 便 宜 。 中 國 為 了 幫 助 平 壤 修 地 鐵 , 甚 至 延 遲 了 北 京 的 地 鐵 工 程 。
那 一 年 , 當 錢 其 琛 去 韓 國 通 知 金 日 成 , 說 中 國 和 南 韓 準 備 建 交 , 金 日 成 馬 上 就 去 勾 搭 台 灣 , 要 脅 要 跟 台 灣 建 交 , 還 好 鄧 小 平 不 吃 這 一 套 , 說 如 果 北 朝 鮮 跟 台 灣 建 交 , 北 京 馬 上 跟 它 斷 交 , 金 日 成 這 才 老 實 , 不 敢 再 提 這 一 件 事 。
幾 十 年 中 朝 交 往 , 面 對 一 個 乞 兒 , 中 國 已 經 做 盡 了 寃 大 頭 , 時 至 今 日 , 如 果 有 一 天 美 國 人 幫 着 南 韓 打 北 朝 鮮 , 中 國 人 肯 定 不 會 再 幹 「 抗 美 援 朝 」 的 儍 事 , 一 定 袖 手 旁 觀 , 由 得 南 韓 統 一 朝 鮮 半 島 。
l012 處 境